这谢婉婷恐怕是进了更年期吧,当真不好惹,白狐暗自咂舌,但对于黑炭球碰了一鼻子灰这件事,他倒是觉得好笑,对老女人也平添了些好感,笑眯眯的朝她望去。
白狐这微笑可以说杀伤力极强,足以令潘安,宋玉尽皆自惭形秽,谢婉婷但觉目眩神迷,口干舌燥,红霞飞脸,差点醉死在白狐流波般的眼神里,她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大口大口喝茶,努力保持镇定。
急切的脚步声逼近厅堂,魏道拥着个大腹便便的矮人冲了进来,动静颇大,白狐忍不住转身望去,只见那汉子长相颇为滑稽,五短身材,腿粗腰粗脸也粗,小豆眼睛,塌陷鼻子,嘴角两撇八字胡,胡角微翘,很是显眼,腮帮子圆鼓鼓的,像两个小西瓜球,脸颊的肥肉耷拉下来,完全遮住了本就短小的脖子,整个就是个三寸丁谷树皮。
这人便是药香门掌门刘儒山,是个出了名的怕老婆,为人又生性多疑,贪婪饕餮,此时由于刚刚跑得太急,消耗太大,正拄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立在那,瞪着双小圆眼,来回打量四周。
白狐瞧着刘儒山这当儿,对方也注意到花白着身子的白狐。对于极美的事物,因心理不同而往往有三种不同的人,有那种心生爱美的,热爱美,崇敬美,想拥有美,想占有美的事物,当这种心理发展到极致时,人会为了自己心中美付出所有,不管是通俗的还是高雅的;而与之背道而驰的另一种心理,因为得不到美,而嫉妒美,仇视美,想毁灭美,这种心理一旦发展到极致,人会病态的把所有美的事物敌对化,无论是通俗的还是高雅的;第三种心理状态的人,他们会对身边的美熟视无睹,他们不在意美,不关心它,冷落它,这种人虽然很少,但他们心中都有自己所执着的事情,所以忽视了美。
很显然,从谢儒山阴沉的脸,嫌恶的眼神中,可以明显的感知他是第二种心理状态的人,尤其当他的小眼珠瞄到妻子对白狐那种如痴如醉的眼神,更是嫉妒之心大起。
谢婉亭虽然好男色,但从来都很守妇道,只因那刘儒山长相固然颇为不雅,对她却是百般恩爱,百依百顺,让她心存感激,日子久了便对他生了爱意,不忍做对不起他的事。
谢婉亭也瞧到刘儒山脸色难看,知他为人敏感多疑,虽不敢公然指责自己,想必心里对自己却颇多不满,于是她故意阴沉着脸,装作生气的模样,“死鬼,怎么才来啊?”
听着谢婉亭半娇半嗔的声音,谢儒山心中一荡,赶紧抛掉那些个猜忌不满,陪笑道:“宝贝儿,魏道一叫我,我就赶忙跑来了,生怕你等久了不高兴。”
说话间,刘儒山下巴上的肥肉扭来扭去,面容挤作一团,表情甚是滑稽,白狐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谢儒山对白狐怒目而视,他早就看这个小白脸不顺眼,要不是谢婉亭在这,恐怕早就送他去西天取经了。
白狐听出来他便是谢婉亭之夫,瞧他怒气冲冲的,也不觉得害怕,白狐压根就没把这侏儒放在眼里,他轻蔑的笑道:“我瞧你长得可笑,动作滑稽,谢姑娘天仙也般的人儿,居然下嫁于你,这简直是,简直是……那什么的……鲜花插在牛粪上。”他故意把谢婉亭说美了,来贬低刘儒山,就是为了气对方。
谢婉亭听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花怒放,对白狐好感大生,她近几天照镜子,发觉头上新添了几缕白发,眼角也爬上了几条鱼尾纹,正发愁,哀叹岁月无情,红颜易老。孰料今日竟有个俊少年当众夸其美貌,自然让她高兴不已。
刘儒山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怒气喘喘,杵在那儿,他最忌讳别人拿他和谢婉亭的婚事说闲话了,右手一振,从袖子里滑出个兵器,胖嘟嘟的肥手一把抓住。
那兵器貌似个短柄小瓜锤,和刘儒山的圆脸颇为相称,通体漆黑,条条纹理纵横交错,细细观察下,那纹理恰是构成了个“孔”字。
白狐瞧这瓜锤粗陋难看,甚是不起眼,他以貌取物心下更把刘儒山看低了几分。谢婉亭却识得厉害,这柄瓜锤唤作“兰雀锤”,别看它黑得如同染了墨汁,却是药香门的镇门之宝,瓜锤中更是封印了只暴戾十足的兰孔雀,此孔雀长尾席地,足有几十米之远,全身犹如貌美的新娘拖着娓娓花色长裙,开屏时,尾巴的彩羽散开,直立起来,围成个圈,像个巨大的彩色宫扇,更似个乾坤彩屏,拉开天地间的帷幕,尾羽上的眼斑则是无数面镜子,反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着实瑰丽。但常言道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这孔雀也不例外,它开屏之时,方圆几十里的植物都会委顿死亡,人兽都会口吐白沫,成中毒之状,毫无还手之力下被其啄食,故此孔雀也是一凶兽。
白狐长得如此俊俏,谢婉亭自是不忍心让他被谢儒山取了性命,况且白狐手中还有本事关重大的《九重经》,但见她瞪着双妙目,捏着鼻子,侧身躲避,就像那兰雀锤散发着茅厕味,嘴里嘟哝哝责备道:“蠢材,那东西黑漆漆的,看着怪渗人的,快收起来。”
谢儒山当然知道她是在帮白狐,但他事事都听老婆的,老婆指东打东,不敢有半点违抗,他狠狠瞪了眼白狐,将兰雀锤收回袖中,白狐报以一释然的微笑,他还不知道,就是谢婉亭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帮他又躲过了一劫。
谢婉亭见丈夫听话收手,心下松了口气,语气温和下来,“死鬼,急急忙忙喊你来,有件急事要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