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好一切后,湘剑慌忙往回走,心不自觉地抽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莫名的慌张,迫不及待想快点见到她。看到不远处跳动的火苗,轻然飘起的烟雾,只觉得安心不少,她把火都生好了,今晚会烤些什么?但无论是鱼还是猴,他一定要烤得香甜可口,让她欲罢不能,她最爱吃他烤的东西了,每次她那个爱不释手却又故作不屑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只要能让她恢复儿时的笑容,只要她愿意,就是要他把星星捧到她面前他也心甘情愿,这小小的烤肉能让她如此心满意足,他闲来无事时早已把厨艺研究得登峰造极,口味千万变化,只为博她一笑。
想着湘剑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当看到荆棘丛边那抹触目惊心的红色时,湘剑只觉得心被重重捶了一拳,笑容僵在嘴角变成千年寒冰,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悲恸的呼喊,他几乎踉跄地跑过去,双手颤抖地抱起血泊中苍白的人,悔恨万分,心痛得几乎窒息。为什么,为什么,他才离开了半个时辰,她就已经命悬一线。
她的脉搏很微弱,几乎微不可感,胸口极深的伤口,血液正肆意外涌,湘剑撕下衣服给她止血,然后替她运气,然而那人极弱,无论他怎么做也无济于事,湘剑心下一狠,立即做了个决定。
江南花开正夏,烟柳朦胧,美丽的女子倚风弹琴,风吹起柳絮漫然飘过蓝蓝的天空,岁月静好。那女子的背影及其朦胧,只看见白色的衣裙,飘然若仙。
忽然一个男子慌张冲进门来。
“素素,不好了,他来了!”
女子毫不意外,冷哼一声,“他还是来了,他是算准了我现在法力尽失。”
“你打算怎么办?”
“你带着孩子先逃。”
“他找不到孩子。我不会离开你的。”
门被撞开,重重的倒在地上,一群人蜂拥而进,紧接着腥风血雨。
血,是血,好红。
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射进眼睛,我下意识想伸手遮住阳光,可全身愣是没有一点力气,只是挪了挪手,身上便有剧烈的痛觉蔓延开来。
旁边坐着的男人形容憔悴,原本清俊的面庞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重重的凝霜,双眼的血丝红红的触目惊心,目光无神地看着外面的天。
已经是黄昏了,外边却还是暗暗的,勉强能看到顶上绿色的大树冠露出的一角。
这里是一个洞穴,生着火,我身上裹着他的外衣,外边还盖着他的披风,简直包成一个粽子。我不知道我睡了多少天,我只知道我不想醒来。
重新闭上双眼,却没再昏睡,不多久,洞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箫白师兄,我们已经把剩下的几味药材找到了。”
“萧蓝还没醒吗?”
“已经服下血莲,怎么没有效果?”
紧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叹息,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先去把药煎了,这里交给我。”
“箫白,你已经这么多天没有休息了,况且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
“可是、、、”
“我说了不碍事。”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微怒了,那两人无奈地闭了嘴。
他用温水给我擦了擦脸,然后是手,他的动作很温柔,水的触觉暖暖的,让人心安。他的手轻轻抚在我的脸上,然后移到耳边,替我把一缕湿发别到耳后。
“脸还是这么白。烧退了,你为什么还不醒?”
很轻很轻的呢喃,让我心中蓦然一动。
擦完脸,他开始给我换药,把我小心翼翼地扶起,让我靠在他的肩上,然后褪下我的衣服、、、想到这些天他都是这么给我换药的,我脸上一红,耳根不由得发烫。
药凉凉的,他的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我,但在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刻,我还是疼得再次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我们竟然在坐着树顶的树干上,周围是莹莹发着光鸟蛋,宛如置身萤火虫的海洋之中,头顶群星璀璨,银河若隐若现。湘剑给我披着厚厚的衣服,把我放在他的怀中,我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他闭目吹着箫,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落寂而哀伤。箫声凄婉,萦绕于耳,简直催人泪下。
没有我,你真的会这么难过吗?如果是,为什么黒堡五年,你对我冷漠如斯,不闻不问?还是只有真正到了我快死的时候,你才开始害怕失去我,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一直一直躺在你的怀里。可我会是这样软弱的人吗?心中悸动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取而代之一抹晦暗茫然。
曾经的曾经幸福得如同梦幻,恍若隔世,而曾经,我的卑微,你的冷漠,如此清晰,而一个天大的玩笑,又将我们捆在一起。无论现在我们有多好,笑得多开心,却没有承诺,没有有未来,我们都沉沦于短暂的幸福之中,可一切事情结束之后又欲如何?自古正邪不两立,这一切都是命运从中作梗,教人徒增痛苦。
一曲终,凉风吹过,他拥着我的手又紧了紧,见他睁眼,我快速闭上双眼,伪装起来。
“晨儿,我多希望能这样永远抱着你,可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只求你醒来。”
“晨儿,你知道吗?闯树洞的时候,我差点就撑不下去了,可想到你还在等着我,我就知道我不能死,我一定要得到血莲和宝典,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先你而死,你忘记了吗?”
“我不敢想象你离我而去,如果那样,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够一个人活下去,也许我会变得萎靡不振,天天嗜酒,还会去沾花惹草,你一定不希望我这样吧,那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你怎么可能还会在乎我?否则你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无动于衷?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你身边总有别的男人,有时候我甚至吃李逍遥的醋,我不喜欢那样窝囊的自己。”
有水滴在我的手背上,我的鼻子酸酸的,一行泪和风划落。
夜静无人语,有流星划过,那是星星的眼泪。
回到洞穴的时候,药已经熬好了,晴晴给我喂药,李逍遥强迫他去休息,他踉跄一下,差点跌倒,却还是坚持着不愿离开,还想对李逍遥以威势相逼,李逍遥虽“欺软怕硬”,却没再受他威胁,只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邋邋遢遢,像个病危的老人,萧蓝醒来一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或者别等到萧蓝醒来,你就已经不行了,她还得担心你照顾你,多麻烦!我向来不喜欢你,你长得比我帅,武功比我好,又比我受欢迎,这些话我憋很久了!可我不希望你累死,你如果这么窝囊的输给我,我会看不起你的。”
“只要她平安,我不会跟你争。”
湘剑沉默很久,最终吐出这样一句话,然后去休息了。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苦苦的药灌入喉咙,让我一阵反胃,我到底喝了多少天这种药?皱了皱眉头,我咳嗽起来,把药全吐了出来。
“咳咳咳、、、苦。”
声音小得不像自己的,睁眼看见何晴晴悲喜交加的眼神,竟也有些感动,这丫头一定是担心坏了。
身边一下子又多了两个人,两个大男人几乎喜极而泣,只是相对于李逍遥的毫不掩饰,湘剑的表现显得更加沉稳,他眼里更多的是安慰,释然。
“萧蓝,你已经昏睡十多天了,要不是箫白死闯树洞夺回了血莲和宝典,恐怕我再也见不得你了、、、只是你失血过多,我们也没把握、、、幸好老天有眼、、、”何晴晴抽泣起来,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的伤、、、”
湘剑的脸色不太好,我伸手想替他探探脉,他却只是向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柔声说道,“我没事。我如今医术可不逊于你。”
一碗药递到眼前,我下意识缩了缩头,老大不乐意。我眼睛瞪湘剑,他似乎了看懂了我的表情,却也不恼,只是耐心地劝我,像在哄小孩,“乖,听话。”
药的味道萦绕不散,我咬紧牙关,摇头不肯喝,把头埋进何晴晴的怀里。变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连抬嘴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索性耍起小孩子脾气。
何晴晴急了,“萧蓝,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不喝药伤怎么能好呢,你真是要急死我啊。”
意料之外的是湘剑妥协了,他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药苦,我们先喝鸡汤,待会再吃药吧。”
晴晴扶着我,而湘剑一口一口地喂我喝汤,喝到一半,我眼眶不由得红了,眼泪在眼眶打滚,一低头便掉到碗里。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湘剑停止了往我嘴里灌汤,关切地问我。
“我对不起大家,弄丢了西月云母,还害你们担心。”
湘剑的眼里缓和了一些,他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柔声说,“别想了,你没事就好。”
“放心吧,等你养好伤,我们会把西月云母夺回来的。”何晴晴信心满满。
“等我们抓到那个伤你的混蛋,一定把他碎尸万段!”李逍遥把拳头拽得“咯咯”作响。
何晴晴噗嗤一声笑了,连声应和,“对!碎尸万段还便宜他,我一定会给他用全世界最厉害的酷刑,男的阉掉,女的毁容!”
我知道何晴晴想逗我笑,于是对她扯出一个笑容。
伤我的男人已经双目失明了,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在江湖上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了,他是谁?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而夺走灵石的貌丑男子我从未见过,但他这些天能一直隐蔽在我们身后未必发现想必也不简单,他们与暗中跟踪我们的神秘组织又有什么关系?不知不觉,身边已经暗潮汹涌,危机四伏,一切发生得太过匪夷所思,武林想必早已为仙石掀起了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