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阳比林可早一年毕业,毕业后去了广东的一家房地产公司。林可也憧憬着大学毕业后能到广州工作,找一份老师的职业,她想着下班后可以回家做饭,为冯阳生一个帅气的儿子或是漂亮的女儿。她想象着冯阳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回到家,走到厨房将她的腰环抱着,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失去了冯阳的陪伴变得漫长难熬。当有一天,接到冯阳的来信,打开一看,满纸写着“想你来,想你来”,林可的心都要醉了。再也按捺不住想见的冲动,在她心里何尝不想见,每当周末,寝室的女生都陆续出去约会时,落单的林可总是感到好孤独无助。简单收拾好行李,林可奔到火车站买好了车票,独自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对于林可来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着期待,她想象着冯阳会不会瘦了,两个人见面时会不会被他紧紧拥在怀中。想着想着,林可便在火车的颠簸中睡着了。
一觉醒来,火车到站了,随着人流走出出站口,看见人群中冯阳正举着一张大大的纸牌,上面写着林可的名字。林可兴奋地奔过去,冯阳微笑地看着她,并没有给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轻轻搂了搂她的肩。半年的分别让两个人见面显得有些生疏。冯阳带着林可坐上了回公司宿舍的巴士,林可置身于那样一个陌生的城市满耳听到的都是让人似懂非懂的广东话,在车上听到冯阳与司机交流时也说着广东话,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坐在座位上,靠在冯阳的肩头,林可感到一点踏实和温暖。冯阳所在的房地产公司离广州市区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到达宿舍己是下午四点了。冯阳路上曾问过她,饿了吗,本来林可在火车上也只是随便吃了点东西,一想到快吃晚饭了,林可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不饿。”带着林可到公司宿舍,放下行李,冯阳看了看表,说:“公司还有事,我去去就回”林可环顾着这个简陋而空旷的宿舍,除了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两个柜子,墙边还堆着没有来得及拆的纸箱,好象是冯阳从学校带来的行李,有的是书,有的是衣物。林可想着冯阳半年的生活竟是这么简单,心里有点酸,但是总算有份工作,有个栖身之地。林可想着为冯阳做点什么,她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打扫起来,又找来抹布将屋子擦了一遍。看见柜子上堆放着冯阳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衣物,她又抱起来放进盆子走到屋外的公用洗手间找水池洗起来。忙完这一阵己经两个小时过去了,晾晒好衣服,再看看刚才还凌乱不堪的小屋在她的收拾下变得有点生气,林可小有成就地坐在床边。她看着自己被洗衣粉浸泡过有点发白的小手,想着平日里在家习惯被父母照顾,现在一口气竟然洗了这么一盆衣服,看来自己还是有做一个贤惠女人的潜质。她想着冯阳回来后,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她想让冯阳知道,其实自己虽然平日里很少做家务,但为了爱的人,一切都可以改变。
冯阳回到宿舍己快七点了,看到整理好的房间,他拍了拍林可的肩,说:“出去吃点东西吧!”林可这才感到己是饥肠辘辘,但刚才忙乎时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饿。两人在公司的附近小餐馆里点了简单的饭菜,在冯阳的带领下,林可才敢在街头自在地走着,这是一个一切都待开发的小镇,正在拓宽的马路,路边散乱等客的摩的,一排接着一排的店铺闪着灯光,没有大都市的得时尚,但也可以感受到商业的气息。林可挽着冯阳的手回到宿舍,在回公司的路上,还遇到了他的几个同事,几个人朝他打了声招呼,又望了望林可,露出坏坏的笑。回到房间,林可才感到,时隔半年的相见,冯阳变得有些沉默,过去在学校里两个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互相逗趣着,今天的冯阳竟然兴致不高。林可想他可能是刚工作,压力大,还有点不适应,也不好多问。冯阳告诉林可洗漱的用具后,又陪着林可坐了一会儿,说:“同宿舍的同事知道你要来,把这房让给我了,可晚上我睡这不太好,你也累了,我去另外一个同事那里睡,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林可楞住了,她大老远地跑来,本以为两个人可以缠绵一晚上,互相诉说着许久不见的相思。她无数次在学校的双层床上想象着被冯阳紧紧抱在怀里的情景。此刻冯阳的一番话让她有些失望,但处于女性的矜持,她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轻轻说道:那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冯阳说:“那我明早接你去吃早茶”冯阳转身走了,将门掩上。屋内的灯光落在林可的脸上,她感觉有些委屈、失落,甚至感到眼泪有点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起转转来。她觉得这种变化有些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宿舍楼紧靠着广深高速旁,夜晚一辆车接着一辆车呼啸而过,躺在床上的林可本来就心情复杂,更被这来来往往的车辆声吵得无法入眠。过去和冯阳的一幕幕甜蜜的画面都浮现出出来。林可生病时,马小姐一个电话,冯阳就坐长途车赶了过来,陪林可去看病。和冯阳在一起时,林可一撒娇,冯阳总是让着她。在林可眼里,冯阳是那么善良、好脾气的一个男生。有时候为了等林可,冯阳会在宿舍楼下站一个多小时,见面时,冯阳一句责怪也没有。林可一直觉得被冯阳宠着,她也是如此依恋着冯阳,冯阳不在身边的日子,她甚至没有功夫去看身边男生一眼,班上有好几个男生都是喜欢林可的,可林可心里只有冯阳。可如今,冯阳的表现让她感觉判若两人。或许明天两个人可以好好谈谈,是不是冯阳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林可想着想着在喧闹的汽车声中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一夜,林可睡得很不踏实,梦里梦到自己独自拿着行李去赶火车,明明要赶上了,火车还是开了,梦里没有冯阳,只有拿着行李慌张狼狈的自己。
一大早,林可就醒了,她感觉自己眼睛肿肿的,洗完脸,化了淡妆,掩饰着脸上的疲态,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白色的裙子穿上,整理好发型,坐在床边等冯阳。她觉得自己有点象个弃妇,但这个念头一闪出来,她又觉得自己肯定是错怪冯阳了。冯阳准时过来了,进门的那一瞬间,林可也明显地感受到他脸上的疲态。冯阳问她休息得怎样,林可没好说旁边的高速路上车太吵了,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气氛有点沉闷,两人去吃了早餐,肠粉曾经是林可特别喜欢的广式早点,吃起来也感到索然无味。今天是周六,冯阳没有上班,他借了一辆摩托车,载着林可去附近的市场转了转。坐在车后,搂着冯阳的腰,林可感到温暖而陌生,那个曾经在一起有好多话可以谈的大男生此刻的表情有点冷冷的。林可一直是个爱臭美的女生,看到漂亮的衣服会迈不动脚步,可是今天这样的氛围面对那些琳琅满目的时装,她也失去了兴趣。在外面晃悠了一整天,冯阳带着林可参观了这个目前还只能叫做镇的城市,让林可感受了一下如火如茶的开发氛围。虽然到处都是施工,很脏很乱,但能明显地感到将来这里会是一个繁华的城市。
晚上回到房间里,两个人都有些累了,各自坐在寝室的单人床边。那一刻房间里的空气要凝固了。林可很渴望冯阳能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象过去一样搂着她,两个人温存起来,半年没有见面,林可的身体里的所有渴望都想给身边这个深爱的男人,可是冯阳只是有点不知所摸地看着她,甚至眼神里透着回避。沉默了半天,冯阳说:“你还是应该留在武汉吧!”林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这么多天来,她一直希望冯阳说毕业了就到我身边来吧,可冯阳却给了一个相反的答案,虽然爸妈己在武汉给她联系了一家不错的大型国企,只要冯阳一句话,她便想义无反顾地来到他的身边,她心里都想好了,大不了去找一家学校应聘,当一名外语老师。冯阳的的声音此刻特别清晰地传递过来,她的内心一下就坍塌了。冯阳又断断续续地说到留在武汉是为你好,父母那么宠你,肯定不会愿意你来广东,更何况你好不容易可以留到这么好的单位。那些话,林可感觉什么也没听清楚,只是一个劲地流泪,哭着说:我可以不在武汉。冯阳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别再任性了!我是真心为你好!”那天冯阳还是走了,留下林可一个人在房间里。林可的泪水浸湿了枕头,过去相处的很多甜蜜细节都涌上心头,她想男人一旦变心其实好可怕,她又想到了冯阳是真心爱自己吗?根本就不是真心爱,广州和武汉两个城市的阻隔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一夜,伴随着高速公路上的车鸣声,林可的心彻底绝望了,她觉得没有了这样一份真心相守的感情,活着都是好可怕的事情,但转念又想到父母,想到了哥哥,她觉得应该坚强起来。她擦干了泪,可是泪又忍不住再次淌出来。第二天,林可提出了回武汉,因为她知道这样呆下去也没有了什么意义,冯阳也爽快地同意了,并托人买好了火车票。送林可去火车站前,冯阳牵着她的车给她买了一大包零食和水果。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当从火车站的人行天桥上走过,看到桥下川流不息的车,两旁林立高耸的建筑物,林可在心里暗暗的想:这座城市终于埋葬了我的初恋,这坐城市注定会让我觉得是一个伤心的城市!若干年后,因为公差到广州,林可一个人找到这座天桥,在上面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一个人站了很久。临上火车前,冯阳搂着林可,在她的额头前轻轻吻了一下,说:“好好干,干好了来看我!“林可用倔强的眼神望着眼前的他,把头别到了一边,接过东西快步上了火车,当她的余光扫过冯阳时,她分明看到了冯阳眼角的泪。林可踏上了回去的火车,也知道从此憧憬过的与冯阳的平淡幸福的生活也离自己而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是怎样了。回来的路上,林可的心反倒平静了。她只想尽快回到学样,回到寝室的那班姐妹身边,回去好好准备论文,她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和冯阳分手的的半年,因为要面临毕业分配,除了写论文,课程基本都结束了。工作的事也基本都有着落了。林可的心里却一直象揉碎般振作不起来,她努力让自己不闲下来,去参加体育运动,找男生教自己学围棋,偶尔也和男生约约会,但最终提不起兴趣,也都不疾而终。她甚至想赶快逃离这所学校,想重新开始上班的生活。林可变得有些颓废了,偶尔舒飞也会约林可出去看场电影,从舒飞的口里仍能知道些冯阳的消息,但林可不敢也不愿再去提及。她想尽快地去忘记冯阳,但她知道这种忘记只能是自歁歁人。冯阳临分别时那句话“好好干,干好了再来看我”总在耳边萦绕,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未断的情缘,她甚至设想了好多场重逢的场景,却又一次次把那些场景在脑海里搅乱再抹去,象去抹掉录像机里的图像一样,任由雪花点和杂音留在空白的脑海里。毕业的会餐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喝了很多酒,抱成一团哭,有一个很喜欢林可的男生还走过来为林可喝下一大杯酒,林可眼睛湿润地望着朝夕相处的同学,酒精的作用让她有点眩晕,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醉,那个叫冯阳的男生的影子一直在她脑子里飘来飘去,她知道自己根本忘不了。那天很多同学都喝多了,摔书的,扔开水瓶的,打架的,痛哭的,整个宿舍楼乱成一团,学校也挺开恩,很晚了也没有熄灯。第二天,林可拿着收拾好的行李,坐上了去武汉的车。她没有流泪,很平静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生活四年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