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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第九节 裂痕与噩耗

贝里城,联军总部所在地。

刚刚经历过一场严刻的风雪洗礼的贝里城一片银白。总部所在的贝里大教堂外,几个兽人士兵正忙着从积雪中清出一条道路。这些来自南国的家伙根本无法忍受北国的风寒,绿色的皮肤被冻得微微泛蓝。

教堂之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在数个巨大壁炉的烘烤下,整个大殿温暖如春。

大殿的尽头,楠木雕刻的天父圣像被丢在了地上,原来挂着圣像的地方现在挂着一面巨大的红色军旗,军旗上绘着一柄巨大的骨剑,这是兽人的标志,骨剑两边各有一支象征精灵的羽箭和一柄象征矮人的铁锤。

旗帜下方,原本应该是祭台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周围几个落日联军的首脑正争得面红耳赤。

“这就是你们为背叛盟约所付出的代价。”矮人索金用杯子把桌子敲的山响,随着他的敲击杯子中的麦酒四散飞溅。

精灵拉亚轻轻拭掉溅在脸上的酒液,他生**洁对于索金这种粗鲁的行为十分不满,但还是压下自己的愤怒,平静的说道:“索金阁下您的愤怒我可以理解,但是我认为贵国所蒙受的损失绝不是因为谁的阴谋,如果非要说有,那也是人类的阴谋。毕竟我们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哼”矮人族另一个将军沃森冷笑了一声,讥刺道:“当然,如果十一个人也能算不少的话。”

“可是这十一个人里有一个左翎卫骑士,任何一个翎卫骑士对精灵王国来说都是万分重要的。”拉亚慢条斯理的说道,其他的几个精灵则露出赞同的神色。

“一个人顶得上一万五千人,这么说人类在两天时间击败了我们足足三万大军。”沃森展示了他独有的矮人式刻薄。

“好了,各位尊敬的将军们。”坐在长桌尽头的一个高大兽人缓缓的抬起头,之前他一直在看铺在桌上的一幅作战地图。

他这一说话几个原本一直在保持沉默的兽人将军都用崇敬的眼光朝他看去,原本争吵不休的精灵和矮人也都安静下来。

高大兽人头上插着三支不同颜色的羽毛,在兽人部落中这种头饰只有一个人可以拥有,兽人酋长高鲁斯-塔托。

塔托将面前的地图向众位将军们推了过去,年轻粗豪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微笑:“现在的情况是,矮人的部队已经损失了,但里尔城仍然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所以为了避免让英勇的矮人遭受的损失变得无意义,我们要守住里尔城。”顿了顿他又说:“将军们,我不善长行军布阵所以具体计划还要交给你们做,如果需要部队的话,我手中还有三个常规军团,暴风军团的两个万人队,以及近卫队。”

按照兽人部落的编制,一个军团四个万人队,近卫队也是一个万人队的编制。塔托随手就扔出十五万的部队,单单这分气势就超过了精灵和矮人。

“可是,酋长大人,真这样的话您的安全要怎么办?”一个肩宽背厚绿得发亮的老兽人问道,如果按照人类标准来看,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额头上皱纹堆叠,两腮上银髯戟张,但如果看他眼睛的话,就会发现时间不仅给他带来了衰老,同样也带来了智慧,那一双眼睛看似混浊但顾盼间却是精光四射。

塔托微笑一下,道:“梅洛将军请放心,我会始终处在近卫队正中的。”塔托说话时志气飞扬,顾盼自雄,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近卫队投入战斗,他将亲自上阵。

没人会怀疑这位出身于角斗场的兽人酋长的武力,但是战场不同于角斗场,局势错综复杂,意外随时可能发生,稍有疏忽一个奴隶也可能用弩箭杀死一个勇士,兽人将军们可不敢让他冒这个险,当下又有几人出言劝阻,但都被他一一回绝。

最后他说道:“我相信没人能伤得了我,而且我也的确想会一会人类中的高手。”说话时言语铿锵,眉宇间豪气迸射,神威凛凛。

众将苦劝无果, 只好另觅他途,从作战计划上想办法,尽可能不把近卫队派上前线,这样塔托也就没理由参战了。

然而事与愿违当将军们七手八脚的制订出计划之后,郁闷的发现如果不投入近卫队的话以他们现有兵力无论如何都不能满足守住里尔城的需要。

“既然如此,我就出战吧,格鲁姆,你去把近卫队集合起来。”塔托轻声吩咐道,声音柔和却不容反对。

“是”近卫队统制格鲁姆是个身材魁伟的兽人,手臂足有普通兽人的两个粗,他头脑简单并不长于军略,之所以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靠得就是无与伦比的勇猛以及对塔托的绝对忠诚。

但这次格鲁姆显然得不到表达忠诚的机会,他领命刚要下去,教堂大门猛得被人打开,一个浑身浴血的兽人摇摇晃晃的跑了进来。

塔托和在场的众位将军目光一齐向他看去,坐在塔托左边的暴风军团统制艾格,一个宽肩窄腰,面貌颇为英俊的中年兽人猛得站了起来,惊道:“杰夫里,你怎么回来了?里尔城怎么样了?”

“属下无能,里尔城已经被攻破了。”被称作杰夫里的兽人低垂着头,沉痛的说。

“不可能。”塔托几乎是立刻说道“那里有风暴军团的两个万人队,还有精灵的五千骑兵,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攻破。”

“酋长,这是事实。”杰夫里回答道:“人类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攻破了里尔城。”

“那就是说在我收到里尔被围的消息的时候,它就已经被攻破了。”塔托惊得脸微微泛蓝,问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杰夫里沉默了一阵,抬起头将事情一一道来。

两天前,里尔城,帝国军主营。

刚刚结束行军的萧乾来不及休息,立刻就将手下的将军们召集起来开会,很快一个新的作战计划被制定出来。

被分配到任务的将军们,迅速集合了手中部队,在里尔城下列开了阵势。

整整十万大军,在萧乾的率领下排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军阵,犹如天上落下的一片云。

面对如此阵势城中的联军迅速做出反应,大批守军涌上城头严阵以待,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人类并没有急于攻城,庞大的军阵运动到距城墙一百五十米处,这个距离刚好在精灵弓箭手的射程之外。大批打扮不像战士的人从各个方阵中涌了出来,他们全都拖着巨大的板车车上满载着巨量的金属或木质零件。

这些人开始忙碌起来,在他们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一架架机械渐渐变大,很快就展露出形态,这竟然是一架架无比巨大的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机体由最坚固的铁木制成,像机括杠杆等关键部分则采用高锻合金钢,发射的时候可以将一百五十公斤的石头抛出三百米,射程之内无坚不摧。

之前这种恐怖的杀戮机器一直只在东部对魔族的战场上使用,连素来悍勇的魔族在面对它们的时候都感到心惊胆战,萧乾此次携之东来,为的就是一举震摄落日诸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砰,最左侧的一架投石机发出一声脆响,将一颗石弹抛飞出去。石弹旋转着撞向城墙,一声巨响过后,城墙上炸起一片烟雾,待到烟雾散去原本平整的城墙上已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黑洞。

帝国军阵上立刻响起一片欢呼,里尔城上则是一片略带惊恐的叫声,显然他们是被这种巨大战争机器的恐怖威力所震惊了。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他们连害怕的勇气的没有了,帝国军军阵之前数百架投石机一齐开动,随着密集如雨打沙叹的脆响声,无数石弹呼啸着朝里尔城飞去。

有的正好命中城墙,在上面留下一个一个巨大的黑洞,有的则稍高一点落在城头上人群中,掀起了篷篷血雾,有的则一直落入城中,只听见一片惨叫声,也不知压垮了多少民居,杀死了多少百姓。

齐射又进行了三轮,里尔城这一侧的城墙基本已经垮塌,帝国军却依就没有想要进攻的意思,而是开始准备第四次齐射。

正在此时城中忽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无数的兽人士兵从各个缺口城门处涌出,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排好阵势向帝国军冲杀过来。

兽人们的想法很好,投石机射速慢,打像城墙这样的固定靶威力巨大,打像奔跑的兽人这样的移动靶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所以他们开始拼命的向帝国军奔跑过来,帝国军目力所及的地方只见一片绿油油的兽人,起伏跳跃间犹如夏天被风掀起的麦浪,只是这麦浪中还闪烁着数不清的银色寒芒。

面对冲来的兽人萧乾毫不在意的笑笑,对身边的罗彦点点头。罗彦会意对身后挥出一面青色小旗,阵中立刻响起一片扎扎的响声,近三百辆银灰色的弩车被从阵中推了出来。

弩车列好阵,待兽人们奔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时候,最左侧的一辆弩车放出一箭,命中了一个兽人,而后余势不衰竟又射穿了两个兽人才落在地上。

首箭命中,帝国军阵上弩车齐发,这种弩车内有机括,还设有箭匣只要转动轮盘就可将匣中弩箭射出,射速之快由如急风骤雨。两军之间的空地倾刻间被弩箭填满,无数的兽人战士倒在进攻的路上,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

在暴雨一般的弩箭的攒射之下,冲出城的一万五千名兽人最终只有三千余人冲到了帝国军的阵前,这时候投石机和弩车早就退如阵中,数个营的轻重步兵迎了上去,双方立刻进入到惨烈的肉搏战阶段。

兽人们身体强壮,平均身高在两米二以上,力量也十分惊人,他们挥动着手中的狼牙棒,在人类阵中横冲直撞,棒影所到之处人类士兵常常被砸得筋断骨折,但人类士兵实在太多了,虽然常常要两三个人才能敌住一个兽人,但胜利的天平还是在向着人类这边倾斜。

很快的在付出了三个营的代价之后,这股兽人终于被困在人类的阵中,人数也由开始的三千人变成了现在的数百人,他们在兽人将军菲贝尔万人长的带令下,在人类阵中东奔西突。但人类早就学得聪明了,不在像开始时那样跟身强体壮的兽人作硬碰硬的对决,而是改变阵势,以长矛和弓箭扼住阵势,跟本不给兽人们近身肉搏的机会。

兽人们数次突围,结果都被人类打退,丢下了不少尸体。然而固守也是不可能的,人类的长矛手从四面八方缓缓压上,兽人们能自由活动的地方越来越少。

绝望充斥在每一个兽人的心里,他们不害怕死亡,但是却害怕绝望,在死之前连拼一次的机会都没有的绝望。

包围圈的外围,一小队约莫百人的骑士轰然奔至,一律是雪白的战马,马上的骑士清一色的帝国骑兵制式甲。

外围的战士们义为是谁派来的传令兵,还大叫着替他们指明了方向。

骑兵们狂飙至众人之前猛得亮出了狰狞的爪牙,百余把精灵弯刀一起亮起,宛如划过天空的道道闪电。

帝国军士兵猝不及防,铁桶般的阵形被轻易撕裂,精灵骑士们在包围圈上生生打开了一个缺口。被围困的兽人士兵称机从缺口处鱼贯涌出两支队伍合成一股没命的向里尔城跑去。

骑兵们都在较远的两翼,步兵们则跟本追不上这些狂奔着的两只脚的野兽和四只脚的野兽。

能用的只有近在手边的斥候骑兵,萧乾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派了出去。

总计五标,近五百名斥候骑兵狂奔出去,奔在最前方的赫然就是七标的骑长德罗,德罗身边一人身上穿着黑色的厚尼军装,手持黑色重剑,阳光照下刚好映亮了他如古典主义雕像般,圆润英俊的面旁,两条剑眉飞插入鬓,剑眉之下是湖水般湛蓝的眼睛,正是云河。

斥候们堪堪追上在后面负责断后的精灵,没有商量,精灵们主动留下断后,兽人们则向城中狂奔而去。

云河越过德罗冲到了队伍最前方,手中的重剑舞成了一片黑雾,夺命的黑雾。

黑雾掠过两个精灵,轻而易举的割破了他们的喉咙。到了面对第三个骑士的时候云河还想故计重施,手腕向下一沉,重剑前探化作一到流光,向他的颈子飞去。

当,银光一闪,而后迅速凝实成一把弯刀,架住了云河手中的重剑。云河力大,精灵骑士竟被生生逼退一步。

云河咦了一声,手腕连颤又是两剑劈出,精灵骑士又被逼退两步。

云河似乎是抓住了窍门,黑剑连环劈下,在云河凶猛的攻击下,精灵骑士惟有挡架,再挡架。猛然间云河手腕一翻,黑色中剑望上飞掠,化作一道黑光冲天而起,这一招却是学自那夜卡雷尔的惊天一刀。

精灵骑士猝不及防,头向后飞快的仰起,黑色重剑贴着他的鼻尖掠过,将他的帽子挑落下来。

万千青丝犹如倒悬的黑瀑从头顶滑落下来,平顺得犹如一面镜子光可鉴人。原本被压得很低的帽子遮住的容颜完全暴露在云河面前。

阳光斜照之下,精灵的脸上纤毫毕现,天父做证,这根本就是个天使。黑色的头发柔顺的斜批在前额处,两到淡如远山朦胧如烟雨般的眉毛微蹙在一起。眉毛之下是一双湖绿色的眼睛,眼中波光流转,添满了淡淡的愤怒。鼻子玲珑精巧,淡粉色的唇嫩得犹似要滴出水来。整张脸精致优雅,完美得犹如大理石雕像一般,连微蹙的眉头都只见风情。

“唉”云河叹了口气,伸手夺过精灵手中的弯刀,精灵几乎是没有反抗就把刀交到了云河的手中,云河将刀在手上颠了颠笑道:“战争是不适合女人的,你觉得呢?”

精灵不答,编贝般的牙齿紧咬着唇,样子说不出的委曲。

云河哈哈一笑,伸手抓住精灵的腰带将她拎了过来,横放在马上,随手用绳子捆了个结实,女精灵恨恨的盯着他,尖长的耳朵也因为愤怒变得微微泛红。

其后的人类骑兵随即赶上,五比一的比律,又是最精锐的斥候骑兵这场对决完全没有悬念,百余名精灵骑士被迅速全歼。

但耽误的这片刻功夫已经足够兽人们逃回城中,看着消失在残垣断壁后的兽人,萧乾眉头微皱,抬起头看了看天上渐渐西斜的太阳,终于下定了决心。

总攻的旗帜徐徐升起,第一批进攻部队,近十万大军缓缓开拔,轻而易举的踏过业已倒塌的城墙。

自午后直至下午,又到了残阳西坠暮色四合的傍晚,惨烈的巷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两军战士逐街逐巷的争夺。哪怕一尺一寸的地方也有可能丢下无数具尸体,有顶盔贯甲,披坚执锐的人类,也有**上身,剽勇强悍的兽人,双方叠压纠缠在一起,似巨石似丘陵又好像是最高峻诡奇的山峰,鲜血从他们汩汩流下,流汇成溪,溪聚成江河,江河归入大海,昔日繁华富丽的里尔城,已化做尸山血海。山令人仰望的是生命的高度,海令人观止的是勇气的浩翰。

月夜明,七杀星亮,修罗屠场上,萧乾长剑所指之处,万众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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