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时许,拉法要塞。骄阳升至半空,投下了一片柔和的淡金色,染遍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房屋。
结束了长达十多分钟的颠簸,云河两人从简陋的马车上跳下,双脚再次踏上了实地。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拉法要塞,对这个大陆第一要塞都是好奇的很,四下里不住的打量。
即使不看城中的连绵的军营和四处巡逻的士兵,百年的和平也不曾磨平拉法浓重的军事气息,以贯通拉法东西的长剑大道为中轴线,一条条街道棋盘一半的向两边伸展开去,没有一般城市的狭窄街巷,拉法最窄的街道也可以容下两驾马车并行通过,这样设计的好处是在战斗时可以方便的调整布防及运送物资。
宽阔的街道两边是连排的房屋,不分大小一律是墙壁高厚,甚至有些房子根本就是座小型要塞,可以毫不怀疑的说,一旦进入巷战阶段这些布置将成为任何来犯之敌的噩梦,不过可惜的是自拉法要塞建成以来,还没有人能突破过外城墙,将守军拖入巷战。
云河两人沿着长剑大道快步前行,在经过一座座房屋和帐篷之后,横亘在两人眼前的是黑压压的要塞主体建筑,巨大的黑色玄武岩堆叠出高耸入云的塔楼,一座座的林立在两人的眼前,抬头看去依稀可以辨认出塔楼顶上威力强大的三弓巨弩和负责发射巨弩的士兵。高塔之间有城墙相连,城墙顶端至少也可容下六马并行,一队队士兵握着斧戟长弓在城上来回巡逻,城墙之内是一连串的军队办事机构,拉法征兵处就在其中。
征兵处的规模不大,是一座红色屋顶的二层楼房,此时他的橡木大门正敞开着,长长地队伍从屋内从屋里一直排到屋外,足有几十米。
云河和成阳自然排在了队伍最后,一阵短暂的抱怨之后两个人突然开始庆幸起来,因为更多的人正朝这里赶来,视野里各个路口都涌出了数目不等的人,足有几百人之多,正朝这里汇聚过来。
如果晚来一点,嘿嘿,云河想象着那晚来一点的家伙的样子,脸上不自觉的绽开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成阳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征兵处的工作效率算是很高了,无奈来应征的人实在太多,征兵的步骤有很复杂,而且为了保证征上来士兵的质量这些步骤一向都不能省略。因此直到中午,云河成阳两人才在身后近千人嫉妒的目光中走进征兵处的走到负责征兵的军官桌前。
军官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队长衔,这个年际还坐在这个位置上显然是前途无望,不过他却似乎乐在其中,肩膀上两片铜树叶擦得雪亮,身上的衣服也是熨帖得平整笔挺。虽然已经忙了一个上午,但隔着透亮的眼镜片他的目光依旧显得精神十足。
军官打量了云河一阵,目光落到了他领口处的金罗兰标志上,语气带着几分轻蔑,淡淡的问道:“贵族?”
“是”云河面色如常的回答“已故男爵云澜次子,袭帝国荣军院骑士头衔。”
军官轻轻的哦了一声,这一回语气虽然没有什么不对,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点点不屑。云河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百年前秦雷行大地远征落日平原并攫取了大量土地以来,社会风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落日平原草场丰美,土地辽阔,随着人类的大举进入,牧业尤其是牧羊业蓬勃发展起来,而其所出产的羊毛又刺激了毛织业和制尼业的发展。大批处于社会底层的商人手工业者慢慢富裕起来,而原本的贵族阶级却逐渐衰落下去。
随着这种改变,社会上原本的浮夸消极的价值观被一扫而空,人们越来越崇尚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是自己过上富裕优厚的生活,以证明自己是神的选民。
而贵族们作为旧价值观的代表却日渐沦为平民或新兴的工商业者所奚落的对象。
军官刷刷几笔记录下了云河的姓名及出身抬起头又问:“你是哪所军校毕业的。”
云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上过军校。军官轻轻的嘿了一声,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差一点就要说出,无能的没落贵族之类的话了。
调整了一下情绪,军官再次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只能从士兵干起了,你要相信这样做不仅是对别的士兵负责更是对其他士兵负责。”
云河点点头表示了解,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了,这倒让军官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要知道绝大多数贵族在这种情况下大多会扯着自己的衣服领子,说什么自己是贵族老爷怎么能跟那些大头兵混在一起云云,像云河这样气度从容的可没有几个,因此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问了几个问题并作过记录之后,一指左边的一扇门道:“到里面去体检吧,通过的话你就是一名光荣的帝国士兵了,祝你好运。”
体检的过程就要顺利很多了,负责体检的是个所谓的贵族至上主义者,这样的人本身不一定是贵族但却相信贵族是最优秀的人有为他人做表率的义务。虽然不敢有所通融,但当得知云河的贵族身份之后,态度却是很好的。而且云河自身也足够优秀,长达六年的武技修炼加上不错的天分让他各项指标都达到了优秀水平,体检军官乐的最都合不上了,一面给云河盖上免除新兵训练的钢印,一面一个劲的说要让外面那个家伙见识一下一个真正的贵族的厉害。
云河之后成阳也顺利的通过了体检,同样是全优免训的成绩,连续两个全优免训把负责体检那个军官惊得眼都直了,连说了不起。
体检通过之后两人被告知说是初步通过选拔,需要回去进一步等待消息,然后这个军官又表示说两个人的成绩优秀很有可能被选入斥候部队。
但此时两人根本没心思高兴,巨大的疲惫感袭遍全身。好不容易坚持到旅馆两个人连饭也顾不得吃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云河起来的时候成阳就已经梳洗完毕,甚至还吃过了早饭,此时正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那家伙说的很对”他指的是昨天给他们两个递消息的人“看看……”成阳说着得意得动了动身子,显摆着他胸前那枚银色的飞马徽章。
“我也是吗?”云河坐在床上身子前探,脸上带着急迫的表情。
“恩,我看过了,你也是,而且我们还在一个部队。”成阳点点头,如实相告。
帝国的军事制度将部队分为马步两军,再选拔士兵的时候,那些体力充沛,坚忍不拔的会被召入步兵部队,身手灵活,力量过人的则可以成为步兵,而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加入斥候部队。严格来说斥候也算是骑兵部队,但除了担负普通任务以外,还必须要承担侦查骚扰等危险任务。与高风险相伴的往往是高收益,斥候也不例外,斥候部队的升迁速度几乎是其他部队的两倍,部队中的中低级军官有一半以上是来自个斥候部队,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智危险还有那么多人对此趋之若鹜的原因。
云河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毕竟有那个执着于梦想的少年,在面对出人头地的机会时能保持淡定自若呢?
他猛地抱住成阳,兴奋得大叫起来。
“你知道的,我”云河兴奋得语无伦次“太高兴了,家族,还有爸爸……”
许多年以后成阳在回忆录中提到这件事情曾这样写道:“人们都以为他(云河),是个天生的英雄,领袖,革命者。但在那时我看到却只有一个少年,一个执著与梦想,想要复兴家族的少年。
云河飞快的梳洗完毕,连饭也顾不得吃便穿起那套军服,帝国制式军服裁剪精细,紧密的贴合在云河身上,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云河匀称却充满爆发力的身材,深灰色的面料,以及上面繁复却不失艺术气息的种种装饰也使他整个人愈发显得英气勃勃。
整整一个早上,云河将扣子,徽章,这衣服上所有能擦得地方都擦了一遍又一遍,一张通知也是看了又看,直到临走前才仔细折好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
兴奋和喜悦中一上午的时光匆匆过去,两人简单吃过午饭,便一同前往中央大营报道。在大营东区的一顶帐篷里,两人见到了斥候七标的主官,德罗骑长。
德罗身材颀长,差不多有一米九五左右高,两臂的长度也大大超过常人,一直垂到膝盖,云河禁不住满怀恶意的猜想他是不是有大猩猩的血统。
“云河?成阳?“德罗望了两人一下,横贯脸部的巨大刀疤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挤出一个微笑。
“是”两个人同声回答。
德罗点下头,继续问道:“听说你们体检成绩不错,是罕见的全优免训?”
“是”
“很好的成绩,说实话我也只混到一个优,单从身体素质来说你们比我优秀得多,可是……”德罗话锋一转,陡然间变得严厉起来:“当兵的尤其使我们斥候,靠的可不仅仅是单纯的身体素质,更重要的还是临机应变的能力,以及一颗悍不畏死的决心,否则的话黄牛在壮,也打不过老虎。”
看不出这个大猩猩还有些见识,云河在心中暗想,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这一小小就像是一粒火星掉入了火药桶中,德罗的嗓子轰然炸响:“云河阁下,我听说你还是一个贵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请您注意下自己的言行,要有个贵族的样子,要知道贵族可是帝国最优秀的臣民,要给那些平民们做出榜样。”德罗义正词严的说完,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成阳,为免尴尬,他又说:“当然了有些人虽是平民但品行上也堪称贵族,比如说你成阳先生我期待你的表现。”
云河两人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艰难的点了点头。
德罗很满意两人的态度,又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记得找军需官领件趁手的兵器,还有要挑匹好马,我们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