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选在了一个公司附近极为热闹的夜市,一排大排档把整条街安排的满满当当,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上菜声吆喝声,烟火气十足。吴木很喜欢这种氛围,有心想就在门口找个位置,看领导已经带头走近了酒店里,也就随着跟了进去。
这家店他们组聚餐经常会来,店面不大,一共两层,大堂里仅能摆上两排四人桌,每排四张桌子。店主在门外摆了七八张大大小小的圆桌,基本都坐满了人,显得房间里反而冷清了些,只有三桌上坐了客人。都是熟客也提前订了桌,几个人直接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二楼只有一个大圆桌,算是他们的预留席,也算是个包间了。一扇大窗户可以俯视楼下,让吴木有种上帝视角的感觉。
众人落座后,老板满脸堆笑的拿来菜单,给熟悉的几位各点上一根烟。领导大手一挥,“老板,老样子,先上小龙虾,三份三斤的,然后大家再点点别的菜,王海,你来记记菜,老板,先去弄小龙虾吧,微辣啊。”
“好嘞。”老板把纸和笔递给王海,一溜烟的跑下楼准备小龙虾去了。这家店虽然店面不大,但是小龙虾确实是一绝。吴木也属于爱吃的那一类人,也吃过不少的小龙虾,这一家小龙虾论味道觉得排得上他心里前三位的,鲜香入味,个头饱满,配菜足量,夏天配上店里的冰凉的扎啤,秋冬配上老板自酿的梅子黄酒,别提多美了。
不多时,三大盆香喷喷的小龙虾和其他点的菜就上桌了,大家也纷纷白酒啤酒倒在杯里,吴木中午喝的有点多,就独自接了一杯梅子黄酒,别人敬酒就浅酌一口。气氛很快就热烈了起来,王海坐在吴木旁边,吴木看着这个小兄弟活跃的敬这个敬那个,心里想啥时候干爷也给他配个这个技能包。
“咋,你也想千杯不倒啊?”干爷的声音没好气的响起。
“嘿,干爷,你别说,这技能还真挺不错。”吴木在脑袋里和老鳌交流起来。“您二老喝的可好?”
“嗯,我本人不好酒,就是想结交八爷这个朋友。”
“哟,干爷,您都知道人家名号了。”
“废话,结交结交,名号都不知道,叫什么结交。”
“得,我说错了。”吴木笑笑,“不过,干爷,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是觉得这位八爷没什么大本事?”老鳌一下就说出了吴木想说的话,倒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片刻,老鳌又说,“小木,记得我和你说过么,未来无法预测,不过很多事情都是天定的,老天安排你我碰到八爷,肯定不会是偶然。你想想这一段时间咱们经历的事,遇到的人,八爷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还是那句话,咱也俩一块走走,看看还能遇见些什么有意思的事。”
“懂了,干爷。”
“来来来,木哥,喝一个喝一个。”同事的声音让他回到了喧嚣的现实,每个人面前都已经堆了高高的小龙虾壳,气氛也已经热起来了,吴木杯中的酒见了底,起身下楼再去接一杯。在楼下接着酒就听到楼上老大喊的声音:“老板,小龙虾再来三份三斤的小龙虾,一样口味,快点啊!”随后就是后厨老板大声回答声,“好咧好咧,马上来。”
吴木笑笑摇摇头,心想今晚上看来老大也是放量了,今晚上他和王海又得送几个醉鬼回家了。“咋的,木哥,下来躲酒啊?”吴木扭头一看,王海肥大的身躯从厕所方向走过来,还夸张的两手转转皮带,仿佛想找出一个合适的位置能让他多空出点胃多吃点。
“嗨,我就喝了一杯,倒是不至于,不过你,咋也下来了,你不是千杯不醉吗?”吴木调侃道。
“耶,木哥,让你喝几桶水你不上厕所啊。”王海拍拍大肚子,“我这可以了,换个别人早不知道上了几次厕所了。”
“唉,你俩干嘛呢?耍赖是吧。”同事的脑袋出现在楼梯转角,招呼吴木和王海,两人又重新回到座位上。
气氛随着老板把又三盆小龙虾端上桌达到了最高潮,众人纷纷放下酒杯大快朵颐,酒桌上瞬间之剩下了剥虾的声音。吴木也有了丝丝醉意,拍拍王海说:“兄弟,来,咱喝点。”
“不对。木哥,不对……”王海声音有点颤抖。
“啥,啥不对啊。”吴木不知道他说什么。
“他们不对,他们不对……”王海伸手指着前面,吴木能看到他的手都在颤抖。吴木酒瞬间醒了大半,看向他指的方向,桌上众人都在低头吃虾,没有人再说话敬酒之类的,空气和刚才相比好像突然静的吓人。
吴木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同事,同事没看到他的目光一般自顾自的吃。吴木拍拍他的肩膀,对方像没感觉一样,依然保持着吃。吴木有些着急了,伸手要拉他的手想让他停一停,没想到对方像野兽一般低低的嘶吼了一声,一张嘴向吴木伸出的手咬来,要不是吴木缩的及时就被咬着了,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而那个同事又恢复到吃虾的动作上。吴木站了起来,再看桌上除了王海以外的其他人,都在不停的吃,甚至有几个人连虾壳一起大嚼起来,牙齿上嘴角上流下被锋利的虾壳割破而出的血。
“木哥,木哥,你看不到吗?”王海也猛地站了起来,把坐着的椅子都向后碰倒了,“木哥,他们每个人后面都有个鬼在拿着他们手吃啊。”
吴木刚想说什么,身旁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别动。”吴木回身看到老鳌和八爷站在身后,八爷说道,“老哥,我先让他们睡过去,你们下去看看情况,一下子来这么多饿死鬼,绝对不正常。”
“老爷子,你还有这个本事。”王海颤抖着声音说。
“这不在你这里喝了这么多酒,让这些人都醉倒还是可以的。”八爷手一挥,几道白光飞出,眼看着从众人口中进去了。片刻之后,几个人都趴倒在桌子上不再动弹。
“走,”老鳌对吴木说,“下去看看。”说罢率先走下楼梯,吴木跟在后面,王海愣了一下,也跟着下去了。还没走下楼梯,吴木就大声叫着,“老板,老板!”下到一楼,吴木发现一楼已经空无一人,甚至桌面上都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人吃过饭的痕迹,连门外看出去都空无一人了。
“什么情况!”吴木有点崩溃。
“你们,吃完就想跑吗!”身后老板的声音响起。吴木猛地转过身,身后老板和老板娘站在厨房门前,低着头,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你们,吃完就想跑吗!”老板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与此同时,两人同时向前走来,右手举在空中,吴木看到二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卧槽!”吴木一声脏话骂出口,身子不由得向后推,一个庞大的身影在他身边一晃,‘当’的两声,菜刀砍在了椅子上,原来是王海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挡在了前面。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并不停手,而是拔出菜刀又不断砍来,王海用椅子勉强支撑着,身子也是不断后退,喊声都带了哭腔:“老爷子!老爷子!快让他俩停下!”
“他俩不行,我试过了,酒无效。”八爷声音响起,“老哥,得看你们的了,解决掉了本主这里才能停了。”
“没错,”老鳌高声说道,“吴木,和我出门!”说完也不犹豫几步迈出了大门。吴木冲王海高声喊:“胖子,兄弟,再坚持一会!”随即也冲出门去。
门外一片寂静,之前热闹的场景仿佛从没存在过,所有人都像人间蒸发一样,连桌上都是干干净净。
“干爷……”吴木有些不知所措。
“有高人做的结界。”老鳌沉吟道,“这个晚一点解释,正主就在那里!”话音未落只看老鳌右手挥出,几团水球冲向正前方,却没有冲出多远好像凭空打到什么东西一样,化成水花四散。随着而来的,吴木听到前方空无一人处传来抚掌声和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不错不错,老神仙好见识,一眼就看到了我所在之处,佩服佩服!”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两人身前不到五米处出现了一个人影,由透明到清晰,最后出现在两人眼前。吴木看去,这是一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微瘦,一张清秀的脸庞,一头干练的短发,一身阿迪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很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审美观,似乎让吴木想起了某个短发小鲜肉。
“阁下大费周折,无非也就是想看看我们的手段,老朽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老鳌不露声色,吴木沉不住气了,大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对我同事们都做了什么?还有那个老板,快让他停下来!”
“那简单的,”那年轻人笑着看着吴木,“吴先生,我今天过来其实只是过来给带个话的,我们大哥很赏识你,想结识你这个兄弟,如果你同意,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呸!”吴木大吼,“伤了我这么兄弟,还想我和你们一家人。”转头向老鳌说,“干爷,别和他废话,拿下!”
年轻人饶有兴致的微笑看着老鳌,仿佛想看看老鳌下一步有啥反应。老鳌面色凝重,低声道,“那么,得罪了。”两手凭空捏了一个诀,数团水弹又是凭空出现,比之刚才多了几倍。随着老鳌手挥出,水弹同时向那人击去。那人还是笑着看着老鳌,并没有什么动作,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一闪而现,一个人形的怪物挡在那人前面,身长看上去有两米多高,弓着身子,双手及地,脸上五官看似都在,但一张大嘴几乎占据了半张脸。只见它大嘴一张,猛地一吸,所有的水弹都被它吸进了口中,原来干瘪的腹部高高的隆起,整个人也是站立了起来,果然有快三米高。
“不好!”吴木还没反应过来,老鳌大叫一声挡在吴木身前,同时在身前竖起几层水墙,几乎同时,吴木看到那人右手边又一个黑影闪现,同时数个水弹从黑影处直奔老鳌和吴木,瞬间击打在水墙上,几道水墙和水弹同时化作点点水花在空气中飘散而下。
这转瞬间发生的事情让吴木目瞪口呆,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背后咣当一声,吴木回头,看到王海连滚带爬的从饭店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截椅子腿,边跑边喊:“木哥,顶不住啦,木哥,快啊!”身后缓缓走出的是举着菜刀的饭店老板二人。
“嗨,不长眼,关键时刻出来了。”年轻人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就看到老板两人瞬间好像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不再动弹,而王海坐倒在吴木旁边大口喘着粗气。
“阁下是聚贤堂的吧,如果我没猜错,阁下是七鬼之一的饿死鬼。”老鳌死死盯着对方。
“不错,老神仙,我养的这一对饿死鬼倒是很好认。”那年轻人拍拍身前那只瘦高鬼,同时又拍了拍右手边那鬼影。吴木看到,那人右手边的鬼与前面的鬼对比鲜明,矮胖矮胖的,四肢短小,站着也只到那个人肩膀那么高,身材却有正常人三个那么宽,面上五官被肥肉挤得几乎找不到,除了一张大嘴占据了大半张脸。年轻人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倒像是一直宠物狗一般。“瘦鬼收,胖鬼返。”年轻人笑笑,“老神仙,你可有把握破我这对鬼兄弟?”
老鳌沉默片刻,说道:“我们和贵派素无瓜葛,散仙也不只有我们,能让贵派的七鬼出马,老头子和这小子也算有面子了,就是不知道是否能告知其中缘由。”
“这个很简单啊,老神仙前一段时间不是刚教训了三江盟的人么?是他们求到我们这里了。”年轻人说到。
“三江盟?”老鳌沉吟思索着,又说:“据我所知,虽然江湖上三江盟和贵派齐名,不过各方面并不能与贵派相提并论,贵派也一样看不起三江盟的,为何这次会为他们出头?”
“不对不对,老神仙。”年轻人摆摆手,“我们不是为他们出头,我开始就说了,我们大哥很赏识吴先生,想拉你们加入。那时候,三江盟虽然人多,也一定会忌惮我们,不会再找你们麻烦,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呵呵,我听明白了。”吴木插嘴到,“你这是威胁我们啊,如果我们不加入,恐怕不止三江盟会找我们麻烦吧。”
“吴先生,你是个聪明人,”那人冲吴木伸出大拇指,“识时务者为俊杰,老神仙,你也不会不知道,现在你们已经趟入这个浑水,再想独善其身,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你……”吴木一句话没说出口,老鳌拦住了他,说:“个中缘由我会和他说,之后,让他做决定吧,给我们一些时间,让他考虑考虑。”
“没问题,”那人说,“我就是来带个话,话带到了就好了,其他事情我不管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说到:“对了,我叫李锦城,以后应该还是会见面的,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嘿嘿。”说完一抱拳,转身与二鬼一起凭空消失在虚空中。
吴木还愣在原地,片刻后周围一下子恢复了热闹,所有人又都出现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瘫坐地上的王海和呆站着的吴木反倒成了异类受到了周围人的瞩目,随即又有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倒也没引起多大轰动。
“打110吧。”老鳌的声音让吴木从呆立中醒过来,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这件事情最后以老板醉酒寻衅滋事处理的,由于没有造成十分严重后果再加上吴木和王海两人的谅解,老板就被处以五日拘留处理,老板娘当晚释放。二人对吴木和王海千恩万谢,保证其余人的医药费他们全包了。嗯,吴木组里的人全都被送进了医院,或多或少的口腔和肠胃都有些损伤,医院也都给他们做了不同的处理,这件事在吴木公司也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当晚部门大领导也来医院看望加了解了情况。已经过了深夜一点了,在警察局和医院折腾的身心俱疲的吴木回到了家,在楼下点上一根烟,吴木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不着急,先休息吧。”老鳌在身边拍拍他,“我后面慢慢给你解释。”
吴木点点头,他脑海里冒出了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的一句话,“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了,就不会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