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预产期越来越近了,吴木开始每天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喜悦让他也冲淡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件。
这天又是个周末晚上,距离预产期还剩下一周时间,吴木和岳母忙着收拾要带去医院的东西,吴木没有经验,开始还帮忙搭把手,后来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岳母转来转去的收拾,想想东西不多,已经收拾了两大包了。终于,最后一件东西塞进旅行包,岳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坐在了床边,吴木连忙端过来一杯水,讪讪的笑道:“妈,你看,这么多东西,现在医院附近都能买。”
岳母喝了一口水又递还给他,“外面的东西哪有自家东西用的顺手,还是有备无患,哎呀还真有点累,我歇会。”岳母两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就侧躺了下来。
吴木回身把门带上,来到客厅,月明正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他出来了说到:“老公,今儿不知怎么的有点困了,扶我回去睡吧。”
“好,我给你倒水先把药吃上。”吴木从架子上拿下来两大瓶满是英文的东东,据说是给宝宝补脑补钙补微量元素,吴木以前对这些东西都是嗤之以鼻,现在为了下一代也是加入了买家大军。
刚倒完水转身回来,就看月明已经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似的,吴木摇摇头,端着杯子走过来轻轻的说:“来,喝了我扶你回去房间睡。”
“老公,我头晕。”月明手扶着头,眼睛没睁呢喃着。
“怎么了?”吴木连忙坐到一边,摸了一下月明的头,触手冰凉。
“不对。”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懒懒的狐狸此时警醒的站在一边,老鳌也柳爷同时现身,柳爷伸手轻搭在月明脉上,片刻后脸上变色道:“不好。”同时两手挥出几道金光分别进入月明额头、双肩和两脚。随后无半点迟疑站起身来双手掐诀,周身金色光圈迅速扩散覆盖了整个客厅。
吴木看着转瞬间发生的这一切,完全还没反应过来,随后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大门传来。“哈哈哈,果然都是高人。”一个人影从玄关走来,吴木看过去,惊到:“是你?”
“是我,”赵青音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吴木站了起来,“我媳妇这是怎么了?和你有关?”
“不错。”赵青音说到,“她阳寿到了,我来接她走。”
“放屁!”吴木恼了,“你动她一下试试!”说着就要冲上去,老鳌拦住了他。
“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间有阴间的规矩,几位不会不懂吧。”赵青音没有再管吴木,而是想着其他三人说到。
“小月我给她算过,阳寿很长,不止于此。”这次说话的是狐狸,冷冷的看着赵青音,身上黄光已经浮现。
“万事皆有变数,我只是个引路人,管理的事阎王负责。”赵青音毫无畏惧,又看了看三人,笑笑说:“虽然你们反应及时,不过我已拘得一魂,剩下的两魂虽然被你们勉强控住,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几位都是体面人,想必也不想在此和地府撕破脸面吧。”
“不管是谁,只要敢动我媳妇,我就和他拼命。”吴木上前就要拉扯,赵青音已经化作一缕黑烟飘散,只留下空中渐渐远去的声音,“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客厅归于平静,吴木转头看向三人,问到:“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月明不会有事吧!”
“我的阵只能暂时稳住她剩下的两魂,能坚持的时间有限,师兄,你们还要尽快想办法。”柳爷说到。
“嗯。”老鳌低头沉吟着,“为今之计,也只能……”老鳌顿住没有继续说。
“只能怎样?”吴木着急的问。
“地府走一遭,能说得通最好,说不通也只能闹上一闹了。”狐狸接话,“我就不信,他地府阎王老儿还能如此随意决定一个人生死了。老鳌,你我就和吴木走一遭。”
老鳌点点头,吴木忙问到:“我也可以去地府吗?”
“活人进入地府也是有的,我所知几十年前就有一人大闹地府,事后虽然地府尽量把事情捂住了,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消息传出。”老鳌说到,“一会我会把你魂魄拉出体外并保你三魂一体,你仍然能保持你的一切意识,然后我和狐狸带你去地府。记住一件事,此次地府之行危机重重,虽然你是魂魄状态,但你我还是一体,必要时候记得用法术。”
吴木点点头,说:“那别耽误了,快来吧。”转头问柳爷,“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二十四小时,一定要快!”柳爷说到,“我会尽量拖延住的。”
“好。”吴木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跑到屋里看到岳母还躺在床上。
“不用担心,应该是赵青音让她暂时睡了。”老鳌说,“我们走吧,你去坐下。”
吴木依言坐到沙发上,就听见旁边月明微弱的声音,“老公,手给我。”
吴木连忙握住月明的手,说:“没事的,肯定没事的,你就在这里休息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月明摸索着把手上的红绳手链套在吴木手腕上,仿佛用尽最后力气说:“一定要保住咱们孩子。”说完就昏了过去。
吴木把媳妇扶着平躺在沙发上,看了看手上手链上还隐隐发光的黄色石子,又看了看旁边的狐狸,狐狸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吴木再不犹豫,冲老鳌说:“干爷,我们走吧。”
老鳌点头,手掐指法口中念念有词,吴木就觉得眼前白光猛地闪现,让他不由得以手遮挡,闭上了眼睛,身体仿佛轻飘飘的,耳边风声大作,仿佛有人拉着他在飞。片刻后眼前忽然变作一片漆黑,耳边风声渐小,吴木睁开眼睛,刚才耀眼的白光让他眼睛暂时看不到东西,使劲又闭了闭眼睛,吴木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现在身处一片森林,周围一片漆黑,吴木抬头看到唯一一点光亮就是天空中挂着的一轮圆月,透过树影洒下来。树木都是枯死一般没有一片树叶,只有干枯枯的树枝像骷髅一般矗立着。
“这里是地府入口的黑暗森林,”老鳌声音从一旁响起,“穿过这里,到达界河,过奈何桥,就是地府宫了。”
吴木转头看到老鳌和狐狸,点点头。狐狸径直走过说:“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黑暗中走着,吴木不时听到周围森林中发出或哭或笑,或哀叹或咒骂的声音,看看身前发出一黄一白亮光的两位大仙,不由得也想到如果没有遇到他们,自己寿终时候来到这里会是怎样一种光景,感慨良多。
“过此黑暗森林,是对人生前往事的回顾,”老鳌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他会想起一生做过的所有的事,遇到的所有的人,好的坏的。有些人对前世无法放下,灵魂就会长久困在这个黑暗森林里,直到他们彻底接受了,放下了,才可以过奈何桥到下一世。”说罢老鳌叹了口气,仿佛也是有些伤感,“所以说人的一辈子,到了这里,真的就像一个电影,不管你富可敌国还是穷困潦倒,也不管你做什么官,到了这里,你也只能放下。”
又不知走了多久,吴木听到了浪涛拍岸的声音,他住在江边对此十分熟悉,走过最后一棵树眼前豁然开朗。吴木心里设想过无数种这里的样子,但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着实震惊了。眼前一眼望不到对岸的界河,似乎已经可以称之为海了,森林和界河就隔了这几米宽的距离,看向两边树和河都看不到尽头的延伸下去,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似乎偶尔还有飞鸟飞过。正对着吴木是一座巨大的桥,桥体一直伸向远方却看不到桥下有任何桥墩,桥宽目测百米有余,上桥口处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巨殿,殿上牌匾写着“奈何桥”三个大字气势磅礴,而两边立着两个巨大红色立柱,足可四五人才能环抱过来,立柱上两幅牌匾工整写着“积德修行,奈河桥易过”“贪心造孽,尖刀山难逃”,而立柱两旁两座牛头马面石雕张牙舞爪的扑面而来,让人望而生畏。夜色中不时有三三两两人上桥进殿,而远处江面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桥,桥面上看去也是似乎有不少人。
还在感慨着就看老鳌和狐狸已经走上了上桥的台阶,吴木连忙跟上,就看老鳌突然回头,和吴木说:“一会见到孟婆,不要耍小聪明,汤一定要喝的,不然过不了奈何桥。”
“干爷,喝了我不就没记忆了吗?”
“死人喝孟婆汤清前世记忆,活人喝了据我所知是不会的,不过会有什么效果我就不清楚了。”
吴木点点头,随着二人走进了大殿。大殿里十分空阔,与外观的雄壮相比,大殿内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墙壁、屋顶、地面都是灰白色,房间进深竟然只有十米左右,也不知外面这么高大的建筑内部为何竟然这么狭小,进门不远摆着一张桌子,桌上面零零散散摆了几个杯子,桌子旁边站着一个人,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齐耳短发,粉红T恤外面套着牛仔外套,下身穿着牛仔裤运动鞋,两只耳朵塞着耳塞耳机线一直延伸到裤兜里,正在闭着眼摇头晃脑的哼着什么,怎么看怎么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般。
吴木愣愣的站在那里,小姑娘仿佛感觉到人来了,看向这边发现了吴木三人,莞尔一笑,冲吴木招招手:“来,这边这边。”说着拿起眼前的杯子,发现是个空的就扔在一边,随后挑了几个终于挑出一杯有水的,端给吴木说:“喝了吧,喝了快走。”
“你,是孟婆?”吴木终于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咋着,不行?”小姑娘眼眉一挑,“你觉得都得是老婆婆熬着一碗香喷喷的汤来给你吗?”说罢还没等吴木说什么,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顾自的又说:“黑~芝麻糊诶,小时候,一听见芝麻糊的叫卖声,我就再也坐不住了……”自己笑成一团。
吴木冷汗加白线。
笑了一会小姑娘停了下来,对吴木说:“你这人,真没幽默感,好了好了,快喝吧,喝完进那个门。”往身后一指,吴木看过去是一个白色的门,在白色墙上不仔细看都几乎发现不了。
吴木端着水看了看老鳌,老鳌点点头,吴木拿起来一饮而尽,咂咂嘴心想,这不就是白开水么。把杯子放回桌上,吴木走到墙边,回头发现老鳌和狐狸没有跟过来,刚想问什么就听小姑娘说:“一个一个进,你进去了他们再进去。”
吴木不再犹豫,伸手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