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吴木顺着小白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月光下清晰的江面似乎起了一层薄雾,而这薄雾又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由远及近,伴随着的是打雷一般的隆隆声。吴木不知这是什么,转头看向老鳌,却看到老鳌似乎想到了什么,颜色更变,沉声道:“这,可是大潮要来了?”
吴木一惊,也是看向小白,小白说道:“没错,只是说大潮也不准确,这,应该算巨潮了。”
“你……”老鳌声音有些颤抖,“你竟然能够造出大潮。”
“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小白面沉似水,冷冷的说:“人类总觉得自己能征服自然,改造自然,哼哼,笑话,在自然面前,人类就如同蝼蚁一般,这,只是大自然给人类的回馈而已。我,只不过,顺水推舟。”
“所以你才引钓鱼的人下坝,就是要,报复他们吗?”吴木想明白了,颤声问道:“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
“人命是命,江中生灵就不是命了吗?”小白看着吴木,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平日吃鱼的时候,可有过在意那是一条生命?”
吴木怔怔的看着她,想不出任何语言反驳,回头看向老鳌问到:“干爷,我们赶紧去通知他们。”
“来不及了,最多再有几分钟,大潮就能到那边。”
“那您能阻止它吗?我们的能力不是水吗?”
“她说的没错,”老鳌叹了口气,“大自然的力量,我们都没有办法。”说罢,老鳌看了看吴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改变的,回去吧。”
“干爷,”老鳌转身却听到吴木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吴木看着他,“干爷,能让,江边其他人看不到我吗?”
老鳌一愣,随即明白了吴木想做什么,摇了摇头说:“这不是难事,不过,不可能的,你我的能力改变不了什么的,还是……”
“干爷,”吴木仿佛下定了决心,“拜托你了。”随后翻过栏杆,慢慢顺着大坝斜坡下到江堤上,直到站在冰凉的水里,吴木抬头看向远处,此时已经能远远的看到,薄雾中一面巨大的水墙正飞速而来,高约十余米,几乎覆盖了整个江面,江风带来的腥气大盛。
“小子,”老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螳臂当车啊。”
“干爷,那可是人命啊,我如果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如果不管,我会睡不踏实的。”说罢吴木握紧双拳,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用心控制江水,片刻后吴木面前也升起几个大水球,慢慢合并形成一面小水墙,约莫只有两三米高,宽不过十米,但就是这样吴木头上已经冒汗,再想控制更多已经没有可能。正在着急就觉得老鳌在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吴木觉得有股暖暖的感觉传入身体,想回头就听到老鳌说:“专心,其他不要管。”
吴木知道这是老鳌在帮他,于是又使出全身力气,不一会水墙又扩大了一圈,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过是个四五米高,十几米宽的一面小水墙而已,和远处喷薄而来的巨浪而比真如沧海一粟。眼见水墙无法再变大,吴木把心一横,操控之下就看到水墙飞速冲向巨浪,而巨浪此时距离这里也只有一二百米,撞击之下,吴木身子一晃差点坐到水里,却也没见巨浪有为此停下分毫,反而更加张牙舞爪的冲来。
“怎样,现在,你知道这就是自然的力量了吧。”小白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江堤上,站在吴木身边,冷笑的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这是自然给你们这些人的回馈,接受吧,现在上去,你还能没事,再过一分钟恐怕你也跑不了了。”
“干爷,再帮我一把。”吴木咬紧牙,并没有理会小白,又开始专心制造下一个水墙,这次时间上只花了几秒钟又一面水墙又冲向巨浪。
小白没有再说什么,看着一面面水墙如泥牛入海淹没在巨浪中,看着吴木一次又一次造出新的水墙,头上汗珠夹杂着江水已经分不清楚。直到不知道几面水墙没入浪中,吴木再也坚持不住,坐倒在水里,老鳌此时也好不到那里去,明显已经气喘吁吁。
“你这又何必,”小白看着吴木,“那些人,和你又没有任何关系……”
“这江里的鱼,你可都认识吗?”
这回轮到小白愣住了,她冰雪聪明又怎能不知道吴木什么意思,但是却不知如何回答。
“你心疼这江里的生命,你是个好江神。”吴木看着小白,挤出一丝笑,“我不认识那些人,不过,那些人如果死了,会造成多少家庭悲剧,多少人会失去自己的亲人。”说罢吴木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晃了几下却终于又坐到水里,大口喘气,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悲剧,不是越少越好吗?”
小白一直看着吴木,眼神里似乎有些东西在闪动,抬起头来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巨浪,突然转头冲老鳌说道:“你,应该还有力气保住他吧。”
老鳌气稍微喘匀了些,点了点头。
“来不及上去了,靠紧大坝用水包住你们俩应该可以抵抗住,实在不行就下水,这个你我都清楚。”说完,不等老鳌回答,小白飘然而起,周身泛起白光,皎洁如月,竟如星光点点坠落凡间,不片刻整个江面上只剩下星星点点白茫茫一片,迎着咆哮的巨浪而去,吴木看到正中央最亮的那一点小白的身影,似乎还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即就淹没在白光之中,苍茫之中仿佛有空灵的歌声在飘荡,如泣如诉,碰撞的一刹那,吴木就觉得如万颗炸雷从耳边响起,眼前光芒万丈,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吴木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坝上,靠坐在堤坝边地上,浑身无力,耳朵里由于刚才的巨声还在嗡嗡作响,身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出的汗还是泼的江水,江风吹过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吴木扶着堤坝站起来,江面上巨浪和白光早已消失不见,江面又恢复了平静,让吴木觉得有种刚才只是一场梦的感觉。
“醒了,”脑袋里老鳌的声音也很疲惫。
“嗯,干爷,”吴木说,“刚才,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老鳌说,“是小白姑娘吧。”
“那她人呢?”
“小木啊,”老鳌声音有些低沉,“就算是我们,想要抵抗大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想必刚才,小白她……”
吴木愣住了,眼眶有点湿,想了想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掏出烟来点了几次都没点着,想必是被水湿的已经不能点燃了,恨恨的把烟扔进了水里。
回去路上,吴木又经过了T字坝,这时候人已经大多散了,只剩下三三两两收拾渔具的也准备回去了,吴木又看到傍晚遇到的几个人,边收拾边说着什么。
“艹,白忙活一晚上,桶都丢了。”
“谁说不是,我那一桶鱼怎么也十几条了,早知道早点走了。你看老肖早走一会,现在回家没准都吃上鱼了。”
“咳,谁让你贪心来。”
“切,你不也一样。”
“钓的好好的,鱼和往你钩上送似的,谁想走?谁能知道好好的起来个浪,几乎全部人的连鱼带桶都卷江里了。”
“得,别人这么说行,您老不最后还捞了一条么,这么大鱼。”
那人嘿嘿一笑,说:“我这最后了看见这鱼在堤上扑腾,就捞上来了,不过也抵不上我那一桶鱼啊……哎,伙计,干啥?”说着看着身边的吴木。
吴木正抓着他车后绑着的用来装鱼的水箱,就看到里面有一条一尺多长的白色的鱼,侧飘在水里,几乎不动了,只有偶尔腮张合时候才能看出它还活着。吴木冲那人说:“这鱼,多少钱,我买。”
“不卖,”那人瞥了吴木一眼,“我自己回家吃的。”
“多少钱?”吴木还是盯着那人。
“你有病吧,”那人就要发作,旁边一个人拉了拉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听完那人斜眼看了看吴木,“你是干什么的?”
“多少钱?”吴木还是那句话。
“一百!”那人没好气甩出一句话。
吴木掏出钱包把一百塞在他手里,也不等他说什么,双手捧起鱼,小心翼翼的又顺着斜坡下了堤,双脚踏入水中,吴木心中竟然觉得有点踏实,轻轻把鱼放到水里,就看到它缓缓向江深处飘去。
“神经病!”江上几个人嘀咕着,纷纷推车走了。吴木深深吐出一口气,费力的爬上堤坝,回头望了一眼平静的江面,吴木转头要走,离开的一刹那,他仿佛听到江风中传来一个声音。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