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的住宅区,走进了眼前一片黑漆漆的巷子。不远处道路两侧的路灯都亮着,微弱的光线从巷子口透进来,宛如鬼火。
三人低头疾走着,谁也不敢慢下脚步,沉默的气氛弥漫在夜的浓重里,彼此心照不宣地向着同一个方向快步而去,闭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不提的原因是不想耽误时间,先前从小区里跑出来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这会楼下的那些人估计已经发现了不对,要是看到楼上的人不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我不怕冒险,但是担不起这个风险的后果,谁知道那些半夜登门的警察是不是想把我也隔离起来,再签一份保密协议。
调查正到了关键的时刻,这个时候一丝的偏差都承担不起,如果被迫失去了跟外界的联系,恐怕我就只有等死的份了,所以不管那些人是谁,我都必须要逃,逃出他们的掌控,一切就都好说了。
想到这,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匆忙,眼前的两个人影在我快速的挪动中有些发虚。
阵阵冷风从巷子口灌进来,冷得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终于走到尽头处,街上传来的亮光不能使我心安,反倒多出了一份无法隐匿的恐慌感。
聂远和杨冽都在街头处收住了脚步,停在那里仔细地看着周围。察觉到他们脸上谨慎严肃的神情,我的神经也一下子跟着绷紧了起来。
“我们接下来去哪。”杨冽压低了声音,看看四下无人的街巷,快速地问道。
聂远拉了拉衣领,从口袋里掏出三张车票,轻声说道:“我已经订好了去往邻市的车票,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离开这座城市,再作打算。之后的事情没有定数,谁也说不好,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盯着那两张很显然是提前买好的车票,我的眼底一下子充满了疑惑,锐利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他,见他不做声,我猛然上前一步,豁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我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力道,话里有些冷意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出事的?还有这车票是什么时候买的?你到底知道什么?”
一句句的逼问,透着毫不掩饰的质疑。纵然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任谁也不可能看不清楚这中间的问题,他不仅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这一幕,安排好了逃跑的路线,甚至连日期也算准了,日子掐的不前不后。我从愤怒中抽回理智,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票来,视线扫过上面的时间,正是当天凌晨的吧车。怎么会这么巧,让他刚好知道就是今天?连杨冽似乎都对这一切的到来有些措手不及的意味,而他却早有准备。除非……
除非这一切早就在他掌控中,或者干脆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完全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我不敢往下再想,刹那间,怀疑和被欺骗的情绪一起涌入心底。拿着票的手不由得抖了抖,寒意从脚底一路向上飙升。聂远的脸在路灯的阴影下显得模糊不清,我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进他的心底,看透他真实的想法,然而眼前始终像是隔着层雾,什么都瞧不清楚。
人都说最可怕的不是欺骗,而是来自你身边人的背叛,防敌容易,防自己人却难,尤其是先前那样危险的处境,我顾忌那些人尚且顾忌不过来,又哪来的闲心思注意身边人的小动作?
这就好比一条快要翻了的大船上,三人呈不同的角度站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的汹涌上,这个时候有人拔出刀从背后捅你一刀,你有几分躲开的可能?
对于我来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存在,躲开的可能几乎为零。
聂远被我突来的怒气弄得一怔,却很快恢复平静,右手不着痕迹地发力,挣脱开了我抓着他的手。
杨冽显然也跟我有着相同的疑惑,不过在他的这份疑惑里,却又似乎有一份了然。
聂远沉下脸,低声说道:“现在我们没时间浪费在讨论这件事上,趁他们还没追上来之前离开这里,如果你不想走,我也不会拦你!”
他的话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然而即使他的脸上有再多的义正言辞,也冲淡不了我心里的那份疑惑。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可能贸然跟他们走。说句难听点的,说不定我现在回去都比这样逃了强,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他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陷害我?
联系起之前的经历,我不由得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先是带着我到警局的禁地去看那份档案,明明可以直接转述给我却硬是只字不提,只故弄玄虚地说有个秘密存在,知道我不弄清真相不会善罢甘休,却还刻意嘱咐我不能将东西带出警局,现在东西丢了罪名扣在我头上,又想假装帮我逃跑然后在路上安排人,再给我安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想到这个可能,我心里的惊惧更甚,不是来源于被人陷害的恐慌,而是来源于这份精密的算计,这么久了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虽然不知道这份档案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从他们之前的谈话中已经可以隐约感觉到,这是一份非比寻常的机密,泄露出去的人都会被从这个世上以各种方法和谐掉,要么被隔离,要么意外死亡,总之,这个罪名足够让我死一千次了。
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
独自一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逃走虽然更容易被发现,但是我现在已经找不到理由相信眼前的这两个人了,说不定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我面前演戏。就算他们甘愿当小丑,我也不情愿做个傻子。
拿定了主意,我退后两步,想趁他们不防逃离这里。
只是我的步子还没迈出,一个遒劲的力道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下一秒,我被人猛地拽向一个方向,连着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抬起头,还来不及说话,一双大手猛地捂住了我的嘴。紧接着,从巷子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