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无意识动作没能逃过聂远的眼睛,他眼眸一眯,直直地盯着我怀里放档案的位置,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深色的眼底似乎有什么风暴在酝酿。
糟糕,该不会是露馅了吧,我在心里暗叫不妙,本能地退后了几步,却不料这一动作更加引起了聂远的怀疑,原本只是盯着我看,下一秒却突然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伸到我的衣服里,扯出了那本档案。
我下意识地侧身去躲,没有躲开,反而因为对方的力道太过迅猛,险些将档案扯散架,有几页纸已经单薄地从档案上掉落,洒在地板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致使在场的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因为有几分心虚只是看着地上的散页却不说话,聂远则是因为震惊和无法接受,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上躺着的档案,似乎要从中盯出个洞来一样。杨冽起初有些不知所以,茫然地看了一会地板上散落的纸页,眼睛逐渐透出惊愕,其后是严肃,似乎也明白了眼下的情况是什么导致的。
“你把它带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给出一个虚弱的回应,事情的严重程度好像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吗?有多少人要因此被牵扯进来!”见我承认了,聂远的语气变得更冷,带着分明的质问。
我自然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就是被警局发现这份文件不见了,打草惊蛇,或者被冠上一个盗取国家机密的罪名,反正我眼下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不把这件事查清楚我始终都脱离不了危险,所以我无所谓这样的结果。
只是从聂远的眼神里,我似乎看到了更多的内容,好像我的这一举动带来的不只是我预料中的那些灾难,还有什么隐藏在背后的东西因为我一时冲动被吸引了出来。
杨冽从地板上捡起档案,语气严肃地问道:“那份零号文件里提到的档案就是这个?”
事到如今,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即使我怀疑杨冽,但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刹那间,我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似乎有些忐忑,又有所期待。这让我更加怀疑他跟整件事的关系,不过碍于没有证据,我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聂远的脸色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舒缓过,我不知道他这么苦大仇深的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去问。
这份档案牵扯到谁,牵扯了多少,跟我都没有关系,即使不是我来发现这个秘密,也总会有人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秘密,不可能一辈子埋葬在地底,早晚有曝光的时候,有需要解决的时候。
聂远阴鸷地看着我,语调沉而缓地说道:“这份档案被封存在档案室内是有特殊原因的。只要不把它带出警局的范围,一切都不会有问题,但是一旦有人把它带出去,那边的人马上就会意识到,相应的,就会惹来一系列的麻烦。曾经有一年,这份档案中的一个分卷流失出了警局,重新将它放回原有位置的代价就是牺牲了二十条人命,这其中,就有杨冽的哥哥。”
聂远说到这,便停顿了下来,我讶异地看向坐在一旁突然变了脸色的杨冽,有些恍然,如果说之前在警局里遇到的那一切是他一手安排的,动机就很好解释了,是为了他死去的哥哥。虽然暂时还看不出这一切跟他哥哥的死有怎样直接的关系,但是看得出来,他也一直在私底下查这件事。
那么,那条通往他家的密道就不难解释了,不得不说,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这件事连他都被牵扯了进来。
正在心底暗暗思索,聂远突然一个起身,拿起了那份残破不堪的档案,急切地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的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连忙伸手拦住了他,“你要去哪?”
“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聂远很干脆地回答了了一句,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的放缓,被禁锢住的身体只是微微一挣,便彻底摆脱了我的阻拦。
“你不能放回去!”情急之下,我只得大喊了一句,反身追过去,将他压制住。
聂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没有闪躲直接向后一甩,就把我推到了一侧。眼看着他转身就要拿着档案走出门去,我也彻底急了,那东西记录着一直以来我想调查的事情,一旦失去了这个机会,恐怕我以后都要与真相失之交臂了。
心里的急切促使我顾不及许多,再次扑了上去,这次完全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硬是将走出门的聂远扑倒在走廊里,我来不及起身,迅速地伸手去扯他手上的卷宗,却无奈即使是倒下了,他的手还是不曾放松丝毫,死死地抓着档案,原本就有些散架的档案在我们手中被来回撕扯,更是有些飘摇不已。
我咬着牙,死命地压着他,去抢他手里的档案。两人都牟足了劲,拼了十分的精力跟对方撕扯着,以至于谁都忘了从地上站起来。聂远虽然一直维持在倒地的姿势上,卷宗却被护得严实,手上的力道始终不松懈。我虽然抢的急切,却不敢太用力,生怕扯毁了,就没得看了。
聂远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即使是散架到面目全非,只要能及时送回那间档案室内就好。两人拉锯战一样,在地上较着劲,谁也不先退步。
原则面前,每个人都有一份特殊的坚持,任凭聂远怎样死握,我就是不松手地从里面往外扯。一时间,室内静得只剩下了我们两个粗喘的呼吸声。
杨冽站在屋里,没有过来拉开我们,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俨然一个局外人。
这样的僵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们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却都不甘心放弃。聂远看着墙上的钟,时间似乎有些晚了,他咬咬牙,一侧身,将东西护在身下,猛地一个发力,甩开我,从地上跃起,向外面跑去。
我顾不及其他,转头一把抱住他的身体,将他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拖住。
聂远有些恼怒,想要再次甩开,无奈我像个膏药一样贴在那里,愣是甩不掉。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冽开口了:“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