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冽倚在沙发上,状似闲散,犀利的眼眸里却承载着不明的情绪。双眼如钩般直直地看着站在门边的两个人。
我先是一愣,随后缓了缓心神,扯出一个不算是笑容的笑容来。经历了今晚的事情,我对他的怀疑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就算是真有误会,也不可能在这一时半会消除了。何况那么多证据摆在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嘴角扯出一丝嘲讽,我的心慌马上被质疑所取代。
“杨警官好兴致啊,大晚上的从警局颠簸回来不嫌辛苦,现在还不眠不休地守在客厅里,是在等我们回来?”我边说边挑头看了一眼聂远,他的反应倒是淡定,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平静得好像整件事他都只是个局外人。
我在心里暗暗称赞了一句他的定力,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明明之前在楼下的时候我说起对杨冽的怀疑时他还很紧张地否定,这会看到我当面发难,反而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果然,装逼是每个人生来都会的一项技能。就比如说杨冽,这么晚了还在客厅里,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是单纯寂寞空虚冷,所以跑到这来排解郁闷。装这么不动声色,心里有什么也不问不说,反倒是我先开了口。再比如我,明明就是怀疑,也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问了一个毫不知情的问题。
三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却明显各有含义,杨冽对我的问题视而不见,始终没有回答。他坐在那里几乎是一动不动,只有靠坐着的姿势有了微微的角度改变,其余的动作一概没有,甚至就连手上也维持着夹住香烟未曾点火的姿势。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三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却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聂远的眼中一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情绪,似乎整个场面在他眼里只是一场闹剧,他甚至连观看的心理都没有。杨冽锐利的眸子依然直直地注视着我,偶尔视线微移,扫过我身旁的聂远。来回移动间,他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审视。
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在猜测我们大晚上跑去了哪里。
既然他不回答,我也懒得再说什么,由着他猜。如果今晚在档案室前的那个黑影真的是他,那他就一定知道我们是去了哪,遇到了什么,既然如此,又何必装呢?我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倒也不怕他的审视。
过了许久,我终于听到聂远先开口了,与其说是给出一个解释,倒不如说是单纯地给他的疑问一个敷衍的答案。
“我们在你去警局之后出去查了点事情,关于之前房子里有人半夜潜进他房间里的事。”
聂远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我所在的位置,意思再明显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这件事来了,之前有人潜进我的房间想杀我,还一度将我的怀疑转移在杨冽身上,但是后来的使用手习惯暴露了一切。当晚那个不速之客没再来过,我找了暗中一直联络的那人去查也始终没有结果,之后忙着别的事情也就渐渐给忘了。现在一想,拿来当借口倒是很不错。我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聂远,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撒谎这么有天赋,骗起人来是连草稿都不打,脸不红心不跳的。
杨冽显然没有相信,但是他一时也找不出聂远话里的破绽。三人又僵持了一会,杨冽才缓缓开口道:“警局丢了一份文件,怀疑是他那个亲戚偷走的。”
他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所在的方位。
我隐约想起他在走之前跟聂远在客厅里的那番对话,好像是提到丢了什么文件,只是没想到这事竟然跟网吧里那个小青年有关。虽说我不是他的亲戚,但此事毕竟也跟我脱不了干系。听着杨冽将亲戚二字咬的格外重,我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心里忍不住想骂,我哪来的这么不省心的亲戚!要真是也就算了,至少我还可以找到他,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现在可好,偏偏我对这个人一无所知,连他是哪的人都不知道,就这么摊上事了。我找谁喊冤去。
聂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想着如何收场吧。我被他的目光噎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冲着杨冽说道:“真不好意思,那个人不是我亲戚,没想到警局效率这么高,到现在连这点事都没查清楚,难怪被人拐走了文件你们都不知道。”
我的语气很不善,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装,说出来的内容也多半来自我的猜测,小青年被关在警局里,估计是趁看守不防偷走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份重要文件,跑了出来。警局大半夜地为这事把杨冽叫去,首先这肯定是份非常有分量的文件,其次他们应该是调出了警力却还没有找到人。
一个大活人半夜跑出去能跑到哪?如果他不傻,也知道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整座城市就这么大,真不知道是那小青年太机灵,还是这群人太傻。
杨冽被我一句话堵了回去,他看着我,神情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
聂远走上前去,坐在杨冽的旁边,低声问道:“是那份文件丢了?”
杨冽点了点头,同样压低嗓音回应道:“跟局里这一批领导一起转移到警局的0号文件被盗了,监控录像显示是那个网吧闹事的小子干的,不过我们没找到人。上面已经开始排查了,情况有些不妙。”
我站在一旁,没有刻意去听,然而他们的谈话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我的耳中。
我怔了怔,当听到零号文件和警局里更换的这一批领导时,我有些恍然,难道他们说的就是我身上的这份档案?不应该啊,档案明明在我这里,而且那间档案室在我们去之前都没有人去过的痕迹,时间上的顺序是不对的。就算是他们发现了,也该在我们离开之后,而不是去之前。
我定了定心神,反倒有些更糊涂了,不是我身上的这份档案,那警局里还会有什么重要文件?看聂远的神情,他似乎也知道那份文件是什么。然而更杨冽的焦急比起来,他的眼睛里多出了一分镇定,似乎有些早已预料到如此的感觉。
我浑身一颤,难道,这份文件的丢失跟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