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次是真的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也没有太多的慌乱,相反镇定地转身看了一眼身旁满脸阴郁的聂远,这就是他极力隐瞒的原因?不想让我对杨冽起疑心?
那我只能呵呵两声来回应他了,如果说刚才我还有些糊涂,很多事情都没有弄明白,那么现在一切就都了然了。他之所以会追那只猫大概是想找到出口,猫是墓里的常客,但是地底下并没有吃的,这只猫想活着一定会到地面上去,换言之,这只猫很可能知道墓的另一个出口。
他想得不错,老马识途,动物有些时候比人要敏感,尤其是在这一方面,那只猫比我们清楚墓里的地形,甚至也知道出口在哪里。最后跟着这只猫的脚步,我们也的确走了出来。
但问题是,这个猫洞并不是一般的洞,如果只是容许一只猫过去,空间不需要这么大,而且猫的爪子探出来的洞,内壁也不会那么光洁。能允许两个成年男子匍匐通过的猫洞,想想也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我们之前,有人特意开凿了这个洞。可能是把原本的猫洞扩大了,也有可能是完全挖出来的,总之,有人为痕迹。
费这么大心思挖洞肯定是为了方便进入,既然是图方便,他把洞口留在自家楼下也并不奇怪,甚至很符合常理。到此,我几乎没有理由去相信杨冽是不知情的。他的身份太敏感了,他是警局的一员,也是为数不多知道档案被安置在铁门里的人,现在密道口又出现在他家楼下的下水道出口处,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人不对他起疑?
借着月光,我低下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脚下,我们刚刚出来的地方原来是井盖的正下方,里面还隐约可见下水道的石壁,怪不得快到出口处会觉得空间变大了很多,原来密道的上方,连着的是一个人工挖好的井。
没有谁会去注意井下面有什么,特别是这种几乎不会有维修工出现的小区,这种看似危险的做法却格外隐蔽。有谁能想到这个敞着盖的井下,藏着的居然是一个辽国古墓?
果然不能太小看了我身边的人。
聂远看着我眼神的变化,也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下去了,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再做任何遮掩,相反坦荡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我了解杨冽的为人,这件事不可能跟他有关,他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动机?我嗤笑一声,当警察的还真是搞笑,什么事情都要讲个动机,我不否认没有人会去做无意义无目的的事情,但问题是,很多时候,别人的动机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看出来的。如果我想怎么样,提前就被你猜到了,那我这事还能成吗。
所以我只相信自己的推断,暂时没有动机只能说明还有你不知道的地方。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好友身上出了这种事,谁都会下意识地有维护心理,但是杨冽不是我的兄弟,面对危机四伏的当下,每一件事情我都必须要慎重考虑。
“你还在怀疑?”
聂远见我不说话,却也大致将我的心思猜了个透彻,不待我提出下一步的质疑,他已经先问了出来。
他的问话并没有对我产生多少影响,既然我认定了这件事跟杨冽脱不了关系,我就一定会调查到底,至于他的担心,我想是多余的。有些该来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我几乎已经在心里确定,在警局把我们关在档案室中并且偷偷挖出这条密道于我们之前到达古墓内部的人,就是他。这样的怀疑绝对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指明了这一点,也只有这个真相是符合常理的。
当然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生活这玩意,很多时候都是不符合常理的,或者说,是不符合我心里认定的那份常理。
聂远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很冷地看着我,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局势似乎已经有些失去了控制,至少我和聂远表面的平静是维持不下去了,脸皮都已经撕破,我就也不在乎其他了,直接回应道:“我会查下去,相信是你的事,不信是我的事。如果他真是无辜的,你也没必要说什么。”
我的话里隐约透着他要包庇杨冽的意思,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紧张,但我敢肯定,这件事一定没有包庇这么简单。除了维护杨冽,他的眼底还带着另外一种异样的情绪。我不解,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里,难道他还有事情瞒着杨冽,所以怕我的搅入会戳穿他的秘密?
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抬起头,我对着聂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你隐瞒了什么,这件事我都要查个清楚,否则,你我的安危可能都保证不了。那个人可以偷袭第一次,就可以偷袭第二次。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日子。就算会惹来危险,也比一直当个傻子要强。”
聂远神色踌躇地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趟这趟浑水,就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
做好心理准备?笑话,都到这一步了,他还说什么趟不趟浑水的问题。就算我现在想当个傻子也没有机会全身而退了,不查清楚里面的猫腻,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想到档案上出现的那两排带着红圈的名字,我的心里就泛起层层冷意。
“聂远,”我冷不防地喊了声他的名字,“你还打算继续查么。”
我指的是这座藏在警局地下的古墓,这座古墓包涵的秘密实在太多,它和那份绝密档案以及之前的一些事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查清了古墓的问题,很多连带的线索也会一一浮出水面。
辽国贵族的安息地,墙壁上的奇异符号,晦涩难懂的上古密语,古墓里的一切都烙着某种深刻的标签。
很显然,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发生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人刻意为之。
聂远没有看我,视线放在很远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夜晚的风很凉,特别是秋季的晚上,我站在那里等着他说话,浑身的冷意却一波一波地侵袭。
半晌,我终于听到他开口说道:“我不会放弃。”
短短的几个字,却好似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我笑了笑,也接着说道:“那我也一样。”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但是下一秒又很快恢复了平常,神色自若地说道:“真没看出来你也会有这样坚持的时候。”
我笑笑,不置可否。
有时候印象这东西就是坑爹,一旦给人留下了想改都改不了。估计在聂远心中,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二逼青年,而且欢乐多。
懒得就这个问题跟他讨论,直接问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聂远掏出了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转头冲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说着,他便作势要离开,只是没走了几步,就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我,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