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将手电递到我手上,无视我脸上的惊诧,径直蹲低了身子,手伸上去扒那几块红砖。斑驳的墙壁早已脱落了一层红漆,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聂远修长的手指一顿捣弄,夹着破损的红砖微微一用力,卸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直把掩在桌子后面的红砖一一拔出,他才停了手。我活动了一下举着手电的胳膊,眼睛看过去,墙底的砖都被扒了下来,一个刚好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出现在视野里。
聂远接过手电,照了进去,隔壁也是一片漆黑,手电的光线不强,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的地板。
“过去看看吧。”
我伸长了脖子也没瞧出对面是啥状况,偏性子又急,耐不住地想赶紧过去看个究竟。
聂远打着手电走在前面,率先钻了进去,我跟在他后面,也不知怎的,就很想给他一脚,但想想还是忍了。费力地从那个洞中爬出来,灰头土脸地起身,却没看见聂远的影子。
我一愣,以为这地方能吃人,明着刚刚还在眼前,只一低头的功夫就不见了。
“别找了,我在这边。”
聂远的手电照过来,我循着声音看向他,只见他正站在门边,摆弄着门锁。
轻轻地舒了口气,嘴上却不放松:“我说咱能不玩神秘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人不见了。”
聂远没好气地瞟了我一眼,懒得废话,指着门锁说道:“这间屋子的门被从外面封死了,看样子应该比今天早,似乎封住有一段时间了。”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侧,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门也出不去了?”
聂远点了点头,脸上毫无异色:“嗯。”
我一听,顿时噎住了,盯着他的脸,不可思议地问道:“那你还不着急?”
聂远闻言没动,从怀里掏出根烟来点燃,抽了一口,吐出满嘴的雾气:“谁告诉你着急能解决问题的?都已经这样了,只能是等外面的救援了。”
我呆了呆,随即想起什么来,“紧急拨号是不需要信号就可以通的。”
聂远看了看我,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来,“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在这里,什么号码都拨不出去,不信你可以试。”
我一听,有些不信邪,掏出手机拨了个110,果然不成。这究竟什么鬼地方,连个求救电话都打不出去?见鬼了,这里到底为什么能屏蔽信号?就因为偏僻?
“省省吧,能出去之前保留点体力。”
聂远掐断了烟,整个人向后靠到门上。我抬起头,正对上他的侧脸,他的神情带着认真,也带着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成分在内。
可他确定就要这么等下去吗,别说断水断粮地熬不了多久,就是真被人救出去了,后面的事怎么交代?
半夜潜入警局偷看机密文件?虽然这罪名可大可小,但还是闹得我心里不安生。
我瞧着脚下的地砖,又看向刚才爬出来的地方,心念一闪,几步走上去,拿着手机照着看了个仔细,那里的砖块已经被拔了出来,下面的泥土跟着有些松动。手移上去,将表层的土一一拂去,竟摸到了一层硬梆梆的如石块的东西。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脏,一下子扰乱了我的心跳。
不敢喊出声,只怕是惊喜太早,屏住呼吸小心地将所有的土清除,一块青色的砖出现在眼前。上前敲了敲,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果然,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我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这下面是空的。”
聂远闻声也走了过来,将那地砖像先前那样抠出来,下面竟是别有洞天。
“原来这底下还藏着密室,真是不能小瞧了这地方。”我啧啧了两声,先前的担心通通在这一意外发现面前消失殆尽。
聂远不搭话,小心翼翼地举着手电对上洞口处。
一路照下去,打不到头,微弱的光线很快被黑暗吞没,我将手机的照明设施打开,也一道晃进洞里,却也只是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还是直接下去吧,在上面跟瞎子似的,看不个概念来。”说完便掀掉了一整块方砖,露出一个大小刚好的入口,作势便要下去。
聂远伸手拦住了我,将手电塞到我手里,淡淡地说道:“还是我先下去吧,你打着亮。”
他挽了袖子,二话不说地顺着入口下去了。
借着光线,我看清那里有一把梯子,斜斜地搭在那里,沿着墙边一路向下。
我将光线集中在梯子上,耳边不断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不一会,聂远便到了梯子低端。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里,周身围着淡淡的手电光圈。
“喂,好了吗,我要下去了?”
看着他不说话,我心急地催促道,恨不得马上把手电给他丢下去,自己好也跟着下去。
“把手电给我。”
低沉的声音从脚下幽幽传出,我二话不说,直接将手电扔给他,自己也一猫腰,顺着梯子向下爬。
可是聂远这家伙不仗义,自己到了下面就不管我了,手电被他拿在手上没有照梯子,倒是在房间里来回乱晃。我只得小心翼翼地踩着梯子一点点滑了下来。
到了最后一阶,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踩空,跌落下来。
手抓住梯子边,我站稳了身子,聂远就在离我几步远的位置上,仔细地观察着屋内的情形。
“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我也懒得跟他计较旁的事,见他看得认真,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
“这是间储藏室。之前有人在这里住过,但是后来离开了。”聂远仔细地看着四周留下的痕迹,半晌得出了结论。
我对于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并不感兴趣,他既然是警察,肯定有自己的一套。重点是,这里是警局机密档案室的地下,有什么人会住在这里?
警局里的人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的,谁也不会找到这种鬼地方,如果是外来人员,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同时不被发现,看似简单,实则又没那么容易。
聂远刚刚也说过,知道档案在这里的人并不多。那么这个人,是以什么样的目的潜进了这间密室?又为什么要住上一段时间才离开?
隐隐觉得这里面的动机不会单纯。
“这的人你认识的多吗?”心思转动,我冷不丁地冲着还在观察房间的聂远问了句。
他握着手电的身形微微一滞,半晌才回答道:“这里的人我几乎都认识。”
听到他的答案,我倒并不意外,沉默了一下,又接着问道:“那你该知道都有谁是这件事的知情者吧。”
出乎意料的,聂远这次没有回应,我疑惑地看过去,他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抓着手电的手青筋凸起,骨节分明,却在暗暗施力。看着他有些不正常的脸色,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知道是谁?”我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的双眼,突然问道。
聂远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整个警局里了解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谁。”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出。
“杨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