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家屯回来,我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劫般感到无比的筋疲力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我知道,这一切绝对与那个契约脱不了干系。
王瞎子给我的书稿我大致浏览了一遍,那是另外一个故事,跟他生前的一段执念有关。我将书稿收起,打算回头再写。我现在的精力已经面临枯竭的界限,无心去思考很多事情。但是经历了这件事,我不得不说我还是有所收获的。至少,我已经开始对那个所谓完全自愿的契约产生了一丝怀疑。
我怀疑恶灵根本就是在利用我笔下的内容制造事端,毕竟所有的情节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王瞎子说不定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一些秘密才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害死。只是我不明白,制造出这些事件,他自己会得到什么好处?无论是人是鬼,总不会做无利的生意,那样简直等于赔本。以我目前对这只恶灵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做赔本生意的。
我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在哪里?我的书出名会给他带来什么特别的好处?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恶灵所说拥有了什么异能,也许这一切都是他有意的安排来迷惑我。我这段时间遇到的倒霉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惹上什么事了。
不过有一点我最初倒是想错了,那只恶灵让我的小说内容发生在现实中并非只为替我推广作品,因为有一个应验了足以吸引群众目光,如果个个灵验,虽然会出名,但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要是遇到内行人看出了这中间的门道那就更是划不来了。
既然如此,我的书依旧屡屡出现在现实中只能说明要么恶灵别有目的,要么就是我的确拥有了这项异能,只不过一直被恶灵利用着。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我岂不真成了别人的命运判官?
我的心不免有些发抖,这种权力,本来就不属于人类,何况是要一个普通的人类来驾驭?我翻出日记本来,看着上面的那一纸契约,我不知道它究竟给我带来了多少未知的不明,我现在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前似乎潜藏着一个阴谋,虽然我刚只能感觉到这个阴谋的雏形。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温不火的敲门声,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给拉扯了出来。
由于我天性好静,不喜欢被人打扰,而且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会产生依赖感,搬到别处会相当不习惯。正是因为如此,我如今有了财源,却也不愿搬到繁华和嘈杂的地段去,我住的地方远离市中心,人流量很低,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不受打扰。
可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我没搬家,住址又被很多人知道了,上门来访的人也跟着变多了。但我知道即使我换个地方住,这些人也一样还是找的到我。上学时几乎没有过对话的甲乙丙丁,现在全都热情地跟我称兄道弟。从前极少来往的亲戚邻居,也突然频频上门,显得很亲近。
打个虽不雅却很准确的比方,这些人简直就像是一群苍蝇围着一块腐肉,纵使被人撵走,随后又会一窝蜂地围上来。
这一次,又不知道是哪个登门借钱的亲戚或朋友了。
我苦笑一下,走过去开门。门开了,然而令我惊讶的是,我之前的猜测全都错了。这个人既不是来借钱的也不是来套近乎的。相反,这个人的出现总是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聂远,那个高个子警察,此时正站在我的门外,不过没有穿警服,而是一身便装。第一次看他穿得这样休闲,我还有那么一刻不太适应。短体恤,休闲裤,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全然没有往日的严肃感,反倒显得轻松随意。
我瘪了瘪嘴,侧身将他让了进来,看他今天这身装束,大概不是为公事而来的。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得倍加警惕,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被这个警察纠缠。
聂远进了客厅,打量着我这个面积不大的房子,好像是第一次来那样新鲜。我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先开口,就任由他那么四处乱瞅。
我的生活向来很单调,又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房间里除了些简单摆设之外什么也没有,自然不值得这样仔细地参观。我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警察,暗自猜测着他的年龄,然而细看之下,我却发现他一直在四处游移的目光正定格在某一点上,似乎很有兴趣。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看到了那本被我随意丢在茶几上的日记本,糟糕,我没想过家里会有人来,忘了将它收起来了。这姓聂的小子,该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将那本日记收起来,毕竟那里面藏着我见不得人的秘密。可理智却告诉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反应这么强烈,他一定会生疑,那日记的秘密就更加保不住了。对,我就说这是我的私人日记,他没有权力翻阅。只要我不表现得太心虚就好了。
我做好准备打算等聂远一开口就拒绝他,可令我意外的是,他又看了一阵子就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问。看来还是我想多了,他也许只是对那个本子有莫名的兴趣罢了。何况这是在我自己的家中,我没必要这样紧张的。他现在又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根本没理由在我家中怎么样。
我平复了一下心绪,带着有些质问的口气道:“聂大警察此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聂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道:“我来也不是为别的事,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你下本书的书稿先给我看一眼?”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失了对策,支吾了半天才勉强搪塞道:“这个,恐怕不行,我和出版商有协议的,嗯,如果给你看了,啊,他们会认为我违约的。”
聂远看着我的神情面露怀疑之色,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回道:“那好吧,我就不为难你了。但是徐刚先生,如果您这次写的书仍然出现上两次那样的事情的话,也许下一次,我就会干扰进你的写作当中来了。”
聂远起身,没有多停留的意思,我也没打算送他,看着他走到了门口,又突然回过身来对我说:“对了,我觉得徐先生应该多多运动才是,长期呆在屋内容易脸色苍白。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打棒球。”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聂远走了出去,回手还带上了门。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