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压低了嗓音，语调却是抑制不住的震惊，我是唐通，我现在的身份才是真实的，那之前的事情该怎么解释？我不是徐刚，却用着他的身份，甚至跟他的家人通了那么久的电话，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车祸吗，就是那场车祸，你和徐刚都受了重伤，醒来之后，你的记忆就被换了，而真正的徐刚也从此离开了人世。这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安排，徐刚死后，你代替他活了下来。失踪的那一个月里，你被人整容，动了声带，徐刚身边的朋友本来就很少，一个月后你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也不会怀疑，只以为他一个月里都在医院养伤。至于一直跟你通电话的父母，是特别安排的，根本就是假冒货，当然不存在露馅这种说法了。
还有你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你写东西的时候经常感到很别扭，没有思路，因为那不是你原来的职业，你从前是个程序员。你身边的朋友很少，平时也不会多跟人接触，这些都是因为你的潜意识被催眠了，认为自己在这座城市没有熟人。只有把你最大程度的孤立起来，他们才能更好地监督你，其实你一直以来的生活，包括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些人的掌控之中。
为了让你接受自己的身份，他们下了不少的功夫，不断地给出各种暗示，就是想让你彻底在意识里接受徐刚这一角色。”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他们只是替人办事，幕后的主使只有一个。要说目的，倒也简单，就是为了复仇。我之前说过，你的身上背负着一桩情债，这个人是来索偿的。他要将你逼疯，置于死地，所以才会将其他人的记忆移植到你的身上，引导你做出错误的事情，最终以间接的方式来告知你这一切，让你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精神错乱。”
面前的人缓缓地说着，话语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沉重，随着诉说的真相接近尾声，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倏然间，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光线很暗，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被头顶的帽子遮去了大半，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觉得有些晦暗。
“唐通，你还记得我吗？”
话音刚落，石天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抬起头冷冷地着我，一把扯上了脸，硬生生地撕下来一张人皮。
我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对方的手上正拿着那张人皮，仔细一看，原来是人皮面具。我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没有想到对方的容貌居然都是伪装的。
视线迎上对面那张脸，我刚想开口质问，却忽的顿住了，半晌发不出一个音节来。面前这张脸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我甚至在不久之前还见过，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脸，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丝端倪。
许久，我才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难以置信地问道：“老三，怎么会是你？”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他，打死我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的兄弟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给我送了个见面礼。
颓然地仰倒在座椅上，我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因为这一切，就是他安排的，他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欠了你什么。”
被自己最亲的兄弟背叛，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不想再去计较其他的事情，只想直接挑明一切。
“哼，为什么？你欠我的东西很多，一朝一夕根本还不完，但我不是为了自己才来复仇的，你看看我给你那张名片，上面的数字，你还熟悉吗？”
老三扭曲着脸，声音突然嘶哑得仿佛来自地狱的撒旦，嗜血中带着刻骨的恨意。
提到那张名片，我内心一凛，刚才接过来的时候我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完全没有注意上面的数字，现在掏出来一看，才发现那串数字根本不是什么狗屁联系方式，而是一个日期，XX年X月XX日。
我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日期短暂地愣了一下，脑子突然疼得厉害，似乎有什么我想拼命记起却被狠狠遗忘过的东西在头脑中冲撞。
“怎么，不记得了？你竟然忘记了那件事，你以为你忘记了，你的良心就可以过得去吗，我要你永远生活在地狱中，永远走不出对她的愧疚！”
老三赤红着双眸，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到我的面前，大声质问道：“你还记得她吗，苏雪，都是因为你的自私，毁了她！”
泛黄的照片携卷着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模糊的光影交叠错乱，在我的眼前渐渐清晰。我看着照片上那张温暖明媚的笑靥，记忆里也缓缓浮现了那样一张脸，与面前的照片一寸寸重合。
苏雪，一个藏在心底的名字毫无预兆地闯进来，视线里的笑脸慢慢被唤醒，我的心突然像是缺了一块，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疼得我俯身捂住胸前，气息都有些不顺畅。
记忆里一抹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过去，揪着我的心脏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痛。
她是谁？为什么会让我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记忆那样模糊，心痛却这样真实，真实到无法欺骗任何人。
“老三，她是谁？”
我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那一瞬间像是被电流击中的感觉让我猝不及防，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你想知道？你配吗，她的事情你有资格问吗，从你选择忘记她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不配了。”
无视我痛苦的表情，老三声音冷冷地说着，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苏雪，苏雪，我在心里低低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曾经在梦里，我也曾百转千回地惦念过这样一个人，可是后来，后来，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好像我失去了一段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记忆。
大脑一阵钝痛，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从前，甚至不知道这场噩梦何时才会结束。抬起头，看到对面的老三脸上露出报复的快意和狰狞的表情，我有一瞬间的恍惚，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看着眼前的人脸在我的视线里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我是谁？苏雪又是谁？我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