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惊人的改变。
我不在密室里,也不在之前的城市。
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刺眼的阳光在我睁开双眼的一瞬间被拉上的厚重窗帘所遮挡,耳旁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我的神智还未完全恢复,只是迷蒙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冰冷的手术台传递着危险的信息,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嘴里跟着痛呼出声:“呃。”
头顶的手术灯闪着危险的色彩,低头看向自己,整个人被固定在手术台上,一动也不能动。
“你们要干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让我感到恐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手术台上,这种事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事,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发现手脚都被冰冷的铁环牢牢固定住。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愤怒和恐惧交织到一起,我甚至来不及考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冰冷的台面,闪着寒光的手术用具无时无刻不在清晰地提醒着我,这里是医院,而我即将面对一场莫名的手术。
“你们放开我,没有经得我的同意,你们偏什么对我动手术,谁给你们的权利?”
看到病房里的人似乎不为所动,继续忙着手术前的必要准备,我立时有些心慌,厉声质问着,希望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暂时停下来。
可惜,所有人都像聋子一样听不见,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是聋子吗,你们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要离开。”
质问得不到回应,我更是有些忐忑不安,直接大声吼出来。
一个手拿注射器的医生缓缓抬起头来,怪异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病得不轻,需要做手术,家属已经签字了。”
家属?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父母,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不多,七大姑八大姨的没有,唯一几个亲戚又不常走动,十分生疏,何况动手术这种大事都要最亲近的人才能签,我至今未婚,他们说的家属就只能是我爸妈了。只是前一段时间刚听说家里出了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疑惑地看向说话的医生,问道:“谁签的,我父母吗,他们在这里?”
医生摇了摇头,一边调试手中的注射器,一边不耐烦地说道:“是你妻子。”
妻子?一句话,让我彻底愣在那里。我从没有结过婚,哪里来的妻子,还替我签手术协议书,这是开玩笑吗。
“医生,我没有妻子,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现在要离开这里,麻烦你放我下来。”
我感到很奇怪,一般的手术是不会限制病人的自由的,就算清醒状态不利于手术,那也可以采取麻醉的方式,没有这种用铁环圈住手脚的做法。而且刚才那个医生说我病得不轻,我得了什么病,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强撑着昏涨的大脑,我勉强回忆起自己来这里之前的最后一幕,暗室中恶灵摘下了他的面具,却有着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我惊惶,大叫着想要躲开,却逐渐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我就躺在了这里。
难道是恶灵捣的鬼?他所谓的游戏就是将我放到一家奇怪的医院,要人替我强行手术?
虽然我不能用一个人的思维去衡量一只恶灵,但是眼下的情况还是让我感到费解。
“准备开始手术。”
“是。”
利落干脆的命令声将我从胡乱思考中拉回现实,注射器的针头泛着寒光逼近。
“你们要干什么,我没有病,不用手术。”
几个面无表情的医生直接无视我的呼喊走上前来,手脚虽然被困,但潜意识里的恐惧还是让我奋力地扭动着身体,做着无用的挣扎。
“按住他。”
冰冷不带感情的语气犹如同样冰冷的注射器,慢慢刺入我的身体,想要反抗却无奈全身都被限制住,上身和腿被走过来的医生牢牢按在手术台上。屈辱和无力感让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麻醉剂流入身体的过程。说起来真是讽刺,才刚刚醒来,就要又晕过去,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命运还真能捉弄人。早知道我干脆不要醒来。
“可以开始了。”
周围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无力感让我渐渐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静静等待着麻醉的药效升起,将我推入无意识的深潭。
这一次,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一片漆黑的旷野上,我借着微弱的月光焦急地寻找回家的路,却发现总是走错方向。我在茫然无措间狂奔,猛然看见前方有一个黑影。走近一看,是一个人,背对着我站立,身影说不出的熟悉。
仿佛冥冥中的牵引,我向他一步步走去。
月光洒在周身,原野上特有的黑色气息牵引着我的脚步。
终于走到了他的身后,对方也正好回过头。
青灰色的面具泛着危险的色彩,晃乱了我的眼睛。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具下凉薄的嘴唇缓缓吐出话语:“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被他问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这的主人,我丢失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我在寻找。”
几乎是本能驱使地说出这些话,却连自己也有些意外,这里是我的地方?
“你在找我。”
对方完全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着。
“不,我不是在找你。”
虽然没有理由,但我本能地排斥他的说法,我不是在找他,我在找一件更重要的东西,我把它弄丢了。
“那你找到那样重要的东西了吗。”
对方似乎看得懂我的心思,直白地问道。
“没有。”我感到很茫然,也很沮丧。到底我丢失了什么,完全被我遗忘,只是依稀记得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可惜我把它弄丢了。
戴着面具的身影向我走近,我们就站在笔直的线上,面对着面。
忽然,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与我相同的脸,声音暗哑地说道:“你不是在找我吗,我就在这里,过来吧。”
带着致命的吸引,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向他靠近,内心却似有声音在阻止。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到我面前来,找回你丢失的一半。”
蛊惑的音质让我迷了心智,正想走到他面前去,脚下却突然被异物绊倒。一个趔趄,我猝不及防地喊出了声。
“啊——”
睁开眼睛,自己依然躺在刚才的手术台上,周围的医生已经退出了房间,空荡的手术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麻醉的药效还没有完全退去,四肢的无力感从各个方向传导到神经。
这里是哪?
过了好久,我才费力地想起之前的情景。
我被打了麻醉,然后进行了莫名的手术。
恐慌地低下头,想要查看自己身体的变化,脖子却被不知何时多出的束缚硬生生地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