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清羽微微一愣。
这件青白长衣……
他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来着……
在哪……
他记不得了。
只是感觉太熟悉了。
他把脑子里那一团麻解开,很仔细地捋着,却死活找不到跟一件青白长衣有关的记忆,但那熟悉感,却招之不来,挥之不去。
也许只是错觉?
就当是错觉吧。
陌清羽放弃回想,目光落到那青白长衣上。衣服的质地很好,外面裹着透明的白纱,趿至地上。边沿和袖子是青色的,有些反光。
风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穿着这件长衣出现在陌清羽面前,他刚想开口解释,门外楼梯上忽然传来了“哒,哒,哒”走路的声音。
陌清羽一惊,左手拢上风明,往前走了一步,忽的抬腿踩上窗沿,纵身一跃,从顶楼跳了下去,而后平稳落地。
“什么人?站住!”
这下子换风明先反应过来,侧身跑到陌清羽前头,左手食指与中指紧贴,指尖微凝蓝光,霎时出现一张符咒。风明猛地一甩,四周唯剩星星点点的白光。
陌清羽有点尴尬地扶额,但还是默许风明这么干了。白光之中,陌清羽拉着风明,正准备一溜烟儿窜走,不料一转过头,眼前就出现个黑影,与陌清羽齐头高。
下一秒,陌清羽的手腕被牢牢制住。
白光散了,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风明抬手遮了下突如其来的阳光,视线的焦点再次聚拢。
然后看到的是周围一群人。
他有点呆地望向陌清羽。
陌清羽低声道了句:“被抓了。”
方才在陌清羽边的黑影下了命令:“带走!”
莫府·午
“跪下!”
陌清羽被人一推,被迫应声跪下。
“你这个孽畜!私自逃跑不说,还去西山前的墓地!这下可好,叫人抓了把柄,朝廷下令要我处理这堆积了几百年的烂摊子,若是弄不好,就叫你去顶罪!”
陌清羽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扯了扯嘴角,“父亲教训的是。”
“哎呀,夫君,羽儿也就是一时贪玩,孩子心嘛,你莫要怪罪得厉害。”
“好,好极了!”莫渊大怒,“二十岁的孩子?莫夫人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怕不是还没好透说了胡话。”
说罢,他压低眉宇,“来人,送莫夫人回房。”
陌清羽知道莫渊只有极其生气的时候才会称她为莫夫人,因此看了莫渊一眼,却见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说吧,这次要领什么罚?”
“儿子不孝,给父亲添麻烦了,愿领重罚,还请父亲降罪。”
莫渊似乎被取悦到了,当即叫来两个侍卫,“带上你们的好公子,去里间牢房,给我好好地罚!”
里间牢房是重犯关押处,行刑恐怖地令人闻风丧胆,因此声名远扬,陌清羽不会不知道。
但他依旧是神情冷淡地站起身,行了礼,“多谢父亲。”
陌清羽被带走了,莫渊这才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问了句:“跟他一块被抓来的那个小孩呢?”
“据牢房侍卫称,跟二公子关一起了。”
“把他隔出来,我要亲审。”
“是。”
鉴于陌清羽经常被关,去牢房的路则是熟悉的很。抬腿迈过一阶台阶,一只花蝴蝶从眼前飞过,映入眼帘的是女子房舍。楼前,正有几位少女在浣洗衣物。
那少女见了垂眸不语的陌清羽,倏地捂脸冲他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念叨着:“一段时日不见,二公子又俊俏了几分呢。”
待看到陌清羽身旁的两个侍卫,笑声戛然而止,那少女默默转过头继续洗衣服了。
牢房离议事堂远的不能再远,一个在最北边,一个在最南边。这么修的目的,大概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犯了错的人的面孔。
于是有专门的一条四面没有任何遮挡的路通往牢房,只有押人是让走,其余时候不让过。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是万分丢面的事,谁也不愿意走这条路。但对于三天一小错,五天一大错的陌清羽来说,这条路可以称之为他的专属路线了。加上这张脸帮的忙,每次走这条路,都有很多女子在栏外围观。
于是,“荆州太子”的名号,就这么传开了。
出神间,陌清羽已经到了牢房。
“二公子,请进。”
“嗯。”
跨进牢房大门,换了两个专门押犯的守卫,窜上来猛地钳住陌清羽,钳的他生疼。
待进了里间牢房,守卫这才把他松开。陌清羽活动了下双臂,却见风明正一脸阴霾地站在那,不禁有点觉得好笑。
“怎么?生气了?”
风明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了指限制他活动的铁链。
陌清羽看了看自己手腕脚腕上同样的厚重铁链,“这个?怎么了?”
“能开锁吗?”
陌清羽微微一笑,而后说:“不能。”
风明:“……为什么?”
“这铁链子是施了法阵的,法阵认主,除非它的主人下命令,否则没可能自己解开。”
“主人是谁?”
“额……”陌清羽轻咳一声,“我父亲。”
“……你不行吗?”
“应该是不行,不过我没研究过。”
风明刚想应一声,却见地牢大门打开了,进来两个人。
为首者是莫渊,后面还跟着个男子,很乖顺,也许生来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脸上挂着淡笑。
男子冲风明略一施礼,:“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甚?”
莫渊的视线扫过风明,风明还礼,道:“姓风,名明。”
“风明……黎明之明?”
“嗯。请问阁下是?”
“哦,忘了说了,在下姓莫,无字,名衡。”说罢,莫衡望向陌清羽,“清羽的兄长。”
“久仰大名。”
莫衡笑了,“不敢当。”
听他们二人认识完了,莫渊暼向侍卫,侍卫便走向前,开口道:“风公子,请随我们来一趟。”
风明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了句:“好。”
侍卫解了铁链,押上风明出了牢门,莫渊跟了出来,莫衡却没动。
牢门关上了,莫衡一脸“不想说话”地看着陌清羽,“说说,又做什么了,让父亲发这么大火。”
陌清羽坐下,靠着身后用来绑人的木桩,“惩恶扬善去了。”
“你要真是惩恶扬善,那么现在的你应该在房间里,而不是在这,”莫衡指了指地,“牢房里。”
“真没干嘛。”陌清羽有点郁闷,“清理了一点麻烦,顺便还救了只会咬人的狗。”
“风公子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他,恐怕就更凶了,到时候我可不救你啊。”
陌清羽“嘿嘿”地乐了,“话说父亲带着那只毛还没长齐的小狗干什么去了?”
莫衡立马正经,“父亲要亲审风公子。”
“亲审?”
“嗯。”
陌清羽深吸一口气,默默保佑风明不会被问出什么。
他的父亲,莫渊,已经很多年没有亲审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