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冰舞不解的问道。
萧玉对着冰舞眨了眨眼睛，然后道：“什么为什么？是为什么我会猜到你来，还是我为什么要重新回到朝堂？”
冰舞轻轻坐在萧玉身旁，看着他如天上繁星的亮眸，清澈无比，心中一阵感叹，这个世上，能拥有这样眸子的人，当真不多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由眼而观心。
一个拥有这样清澈眸子的人，他的心，也是异常的简单。
除此之外，他的双眸却又充满了智慧，让他可以一眼看出人的心思。
“为什么要重新回到朝堂？”
冰舞心里有一个答案，可她却不希望那个答案就是他的答案。
萧玉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却叉开话题道：“看，天上的星星好美啊，你喜欢哪一颗？”
“萧玉，不要左顾而言他，郑重的回答我，为何要重新回到朝堂？我见过你在万风云斋时的样子，那种惬意与自在，是你在萧府是永远看不到的。
你根本就不喜欢这里，更不会喜欢朝堂。
那你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要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呢？
人生苦短，何必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如果你是为了我要的东西，那便算了，我说了，我自己有办法，不需要你。”
冰舞看着萧玉，心中隐隐就泛起了心疼。
他对她的好，那么的干净而纯粹，不要回报，不谈条件，就只是想要帮她而已。
在冰舞说不要他帮忙的时候，萧玉的眼神一黯。
“大哥的伤，是不是和你有关？”突然，萧玉又转移了话题。
冰舞没有回答。
在他面前，她不想说谎，所以宁愿选择沉默。
“大哥的伤，以及我娘被禁足，四姨娘险些滑胎，还有其他的一切一切，都与你有关，对不对？
你准备向萧家报复了是吗？”
萧玉问得很平静，好像他口中的那些人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一群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冰舞的心，却突的一怔，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仍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那你会不会向我下手？”萧玉看着冰舞，再次露出纯真的笑容。
在她面前，他只想留下一切美好的回忆，哪怕只是一个表情。
这一次，冰舞奋力的摇着头，她不会，她死也不会向萧玉下手。
哪怕她恨死了萧天义，但是萧玉就是萧玉，在她心里，他与萧天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个体，甚至和萧家的其他人，都不是同一个个体。
“不会，对你，我永远都不会。”
突然，萧玉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紧紧的搂在怀中。
“我只是想抱抱你，没有恶意。”
虽然他没有感觉到怀中之人有反抗的意识，但他仍然解释道。
“如果，你已经决定开始向萧家报复，那便不要顾忌太多，就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吧，是我们萧家欠了你的。
哪怕你想向我报复，也可以。
只不过，你不必费心机的来设计陷害我，等到四国大赛结束，等到我为你取到你要的东西，我甘愿让你报复，我自愿接受惩罚。”
萧玉的话，像一个炸弹，炸开了冰舞冷漠的心。
她有些石化在当场。
她不了解，她真的不了解萧玉，她不懂他怎么会这样对她说。
他居然告诉她，若她要对付他的家人，不必有任何顾忌，只管去做，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呢？他是故意的吗？故意这样说，引起她对他的好感，然后再借机会去劝说她放弃报仇？
冰舞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想法。
萧玉不是这样的人，她在心里郑重的告诫自己。
冰舞的声音有些颤抖，问道：“为什么？”
萧玉将她搂得更紧，面上苦苦一笑，因为他知道他根本阻止不了她，也舍不得阻止她。
他能清楚的感受得到，她内心的痛苦，她对生活的绝望。
报仇也许是支撑她唯一坚持下的理由，若是如此，他怎么舍得阻止她，然后夺去她最后的希望呢？
“只想你开心一些，如果报仇能让你感觉到一点点快乐，我都不会阻止你。”
萧玉的声音很空灵，听起来就像是天籁。
“但是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不难过吗？你要怎么面对他们的伤痛，或者是死亡呢？”冰舞的心，完全被萧玉的心所占据。
萧玉啊萧玉，你到底想让我为你心疼到何种地步呢？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说出这番话后，我心里有多疼，你要用怎样的心情来对我说这些话呢？
“难过，会难过的，但是做错了事情，就是受到惩罚，这是必然的结局。另外，只要是你想做的，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
萧玉的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已经打好了主意。
冰舞报仇成功之日，就是他萧玉以死谢罪之时。
他不忍心阻止冰舞报仇，却又得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在冰舞的设计之下，一一离去，或者身受重伤，他的心不是不痛，他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来谢罪，来求得大家的原谅。
冰舞的泪，缓缓滑落。
萧玉，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你到底还要让我对你有多感动呢？
“为什么不劝我放弃报仇？”冰舞在他的怀中，第一次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呵呵，因为你会不开心。在皇上与皇后没有出事之前，虽然你也常常不笑，被大家误认为冰美人，但其实你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的，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但上一次送你去楚东的时候，你的眼里再也没有笑意，是绝望，对人生的彻底绝望。
这一次你回来，你的绝望是没有了，可是，也没有笑意，更没有希望。
你的不快乐，不幸福，一直很明显。
我只是希望，可以为你做点什么而已。”
他对她的宠与爱，绝对可以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但是，他就是想这样做。
冰舞缓缓从他搂中起身，再次看着他明亮的眼睛。
“他们是你的亲人，就像萧杭，他变成了太监，是我的杰作，你真的不恨我，甚至一丝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吗？”
冰舞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萧玉当真愿意对她好到这个地步。
“大哥受伤，我心中很痛，我甚至希望变成太监的那个人是我，但是我不恨你，一丝丝责怪都没有。”
这全然是他的真心话。
所有的痛苦，来之亲人的，来之冰舞的，就全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吧。
“萧玉，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管我，回到你的万风云斋去，不要因为我而回到萧府，更不要因为我而重新回到朝堂，不要为我牺牲那么多，行不行？”
冰舞真的不希望自己次萧玉太多。
萧玉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为什么，萧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当初为什么救我？现在又为什么为我做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在别人来看，是完全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什么，萧玉，你告诉我，为什么？”
冰舞看着萧玉，泪水缓缓划过脸颊。
面对冷酷的敌人，她可以变得冷血无情。
可是面对傻傻的萧玉，她的心，总是异常的柔软。
因为喜欢你，不，因为爱你。
萧玉的心底一直都有着答案。
冰舞的心底，也隐隐知道。
明明都知道答案，一个偏偏要问出来，一个又偏偏不肯说。
因为萧玉心里很清楚，他老实的说出自己的心意，除了会增加冰舞的烦恼之外，对她不会有任何好处。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那是一个怎样也越不过去的鸿沟，就算他做再多，就算他再爱她，他们之间也永远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这才是他最最痛苦的根源。
可是痛定思痛之后，他便选择了成全。
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道德、良知、家人和生命。
他要牺牲掉他自己的一切，去成全她的未来。
这样的爱，情深似海，却又深藏不露，让冰舞怎么也看不透。
“没有原因，就只是想这么做。西角小院，我去过了，那里的东西已被转移。咱们二十日后便要启程去楚东，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
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萧玉一边轻拭着冰舞的泪，一边温暖的说道。
“我下一目标，是萧明，萧杭已是废人，不足为患，下一个要死的，是萧明。”
突然，冰舞抓住萧玉的说，狠狠的说道。
萧玉先是一怔，随后轻点了点头，平静的道：“好，我知道了。”
他的面色虽然平静，可是衣袖下紧握的右手，出卖了他沉痛的心情。
他在心里将自己责骂了无数遍，却不会对冰舞表现出来任何一点不满的情绪。
这就是萧玉，这个世上爱冰舞爱得最纯粹的人。
纯粹得令人心惊，又令人心疼。
可是就是这份纯粹，让冰舞在回寝院的途中不断的想着，如果当初她没有爱上莫林风，爱上的是萧玉又会如何？萧玉会不会因为对她的爱，而将历史改写呢？
那样，她和他，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呢？
可惜，人生永远没有如果。
这份纯粹的爱，注定只能被幻想，却不能被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