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精致顺着扭曲树枝看去，只见院中那棵大树突然恢复生机，生出条条桂花，正挥舞着枝条，原本站在树下的陈桂已然没了踪影。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香气，与尸臭混杂在一起，难闻得令人作呕。
“你如何猜到我的身份的？”陈桂的声音从树中传来。
“一进这院子就闻到一股子桂花香，能猜不到么？”帝清扬搭着沈精致的肩，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也没个正形，“况且如今女妖祸人的传闻四起，你却不害怕，反而半夜溜进客栈偷东西。你想扮出良家姑娘不得已出来偷窃的形象，却不知道你身上的衣裳全然不似贫苦人家。而且你这房子实在偏僻，不住个妖怪实在不合理。”
而且，昨夜的杀气你没藏住。
帝清扬笑吟吟地看着它，“你既然想演，那我们就陪你演。演员表定了，你是桂树，我们是吴刚。”
说话间一道白影飞掠过去，剑光一线，所过之处树枝俱断，扬起满天桂花。
陈桂痛哼一声，看着地上散落的枝条，怒吼着抽向斩断它们的方子楚。
“不自量力。”叶夭夭抱臂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
刚看到一堆尸体，还被尸臭熏了一脸，沈精致蹲在旁边缓神，帝清扬轻轻给她拍背，闻言应了声：“确实。”
顿了顿，又忍不住嘴贱道：“咱方少主这次怎么不出手啦？”
方夙没理她。
帝清扬耸了耸肩，颇觉无趣。
她当然知道她是重点关注对象，就像最高囚犯，要受到最严密的监视，也因此她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方夙必会护住她——即使他真的很想在她身上捅几个窟窿出来。
方子楚应是蓬莱弟子中的翘楚，没几下便将那桂树切了个秃噜。
地上一片狼藉，桂树已然奄奄一息，胜败已定。
“方少侠好厉害！”帝清扬夸张地鼓起掌来，“这妖怪怕是起不来了。”
待在一起久了，蓬莱几个人对她的行为都了解了个大概，知道她在演，便也没有管。
“唉，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厉害人物呢，没想到就这么点实力。”她啧啧着，而后自然非常地反手挥出白色的粉末。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沈精致抬头，却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精致致不要看哦，有点吓人。”
帝清扬的声音毫无变化，带着一贯的不正经。
更贴切地说，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不知道陈桂怎么了，她只知道一片黑暗中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令她恐惧。
她看不清，她看不透。仿佛身处迷雾之中，唯有她一无所知，像个傻子。
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陈桂趴在地上，四肢像被火烧过的纸般漆黑焦烂，偏偏又看不到一丝血。如此境况，她却还是死死盯着帝清扬。
“你……该死！”她的声音嘶哑，沁了血一般，带着浓烈的恨意。
“该死的可不是我。”帝清扬轻笑一声，“杀了这满屋人的，不是你吗？害得他们与家人天人两隔的，不是你吗？为一己私利毁人一生的，不是你吗？随随便便就夺去他们性命的，不是你吗？”
语气一折，轻悠悠地问道：“你说，该死的是谁？”
“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负我在先！”散乱发丝里露出的眼睛仿佛淬了毒般浸满了怨恨。
“不会吧不会吧？”帝清扬眼眶微微张大，“现在还会有人因为一个渣男迁怒旁人杀了一堆无辜人士吗？”
地上的陈桂咬牙切齿地刚想抒发恨意就被她的话噎住，旋即嘶喊：“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为他付出了多少吗！我苦守此地八年，就是为了等他实现诺言。可他，他却娶了别的女子！”
“所以你就去杀掉与之毫不相干的人？”
“什么毫不相干！他们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陈桂气愤地叫着，若不是四肢都烂了，怕是早已捏紧了拳头。
她似乎是激动地要讲往事云云，帝清扬却不想听了。眼见她指尖微动，陈桂感受到胸口细小的疼痛，只一会便炸裂开来。凄厉嘶吼没有多久，便彻底没了声息。
“冤有头，债有主。枉杀无辜之人，死不足惜。”方子羽的声音有几分凉意，视线却在帝清扬身上。
即使故意装作不在意地陈述，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压迫都说明着她似乎恨极了随意夺走无辜之人性命的行为。
凭什么死的不是有过者？凭什么无辜之人家破人亡？凭什么命运不公，偏叫小人得志？
这些话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取代成轻飘飘的几个字：“合该是你死。”
方夙等人将屋中的十几具尸体带了回去，依次叫其家人们进行辨别。
他们的父母妻儿趴在尸体上痛哭，像迟来的镇魂曲。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九曲十八弯的剧情，各种解谜套路考验我智商呢，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个恋爱脑被渣所以无脑黑化乱杀无辜。”帝清扬踢走前面的一粒石子，撇嘴吐槽。
沈精致颇有感触，狠狠地点头附和：“就是，这什么上世纪无脑恋爱狗血本。”还害她缓了将近一上午才重新恢复活力。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凑到帝清扬那问道：“清扬你都有什么毒啊？有没有那种可以带着防身的？”
“啊。”帝清扬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小袋子，随便拿了一个塞到她手里，“随手挥一下，对面变盲僧。”
“好耶！”沈精致觉得自己多了一条命。
“说到防身，好像还没问方夙该怎么修炼。”帝清扬摸了摸下巴，决定今晚进行一个骚扰。
修士耳力都好，方夙闻言微愣，想起碎裂的水晶球和那片冰花，只觉得有些嫌弃。
帝清扬可以修炼，而且还是绝佳的变异冰灵根，是普通水晶球无法测出的天赋。
巧的是，方夙的天赋和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在惊异过后就是这无赖凭什么和我一样是个小天才的不满。
这些情绪都在帝清扬得知自己与方夙是相同天赋时被揣测了出来，并且被这厮笑话幼稚笑了一夜。
“哎呦我的妈方少主你也太可爱了吧！”这是帝清扬被含雪抵住脖子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方夙：“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