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
东海市,望山路看守所,七号监室内。
血腥殴斗过后,安静得有些可怕。
能够清晰听到苍蝇肆意飞舞时发出的嗡嗡声,和屋顶旧风扇发出吱吱声响。
飞速旋转的扇叶,将本就晦暗潮湿的牢房,搅动得异常闷热。
二三十平米局促空间肮脏凌乱,一片狼藉。
斑驳墙面和天花板上沾满血渍。
十数名犯人横七竖八躺倒一地,全都不省人事。
仅剩下一名壮汉尚算清醒,被人死死踩在脚下,不敢发出丁点声响,更生不出反抗念头。
凶戾的脸庞现出无助,两米多高魁梧身材,以一种极为屈辱的姿势跪趴在地,对面前站着的少年噤若寒蝉。
花季少年身材极为瘦削,高耸的颧骨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将近一米八的个子乍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只有与他交过手的犯人,才知道有多恐怖。
那老成持重深邃的双眸,对视一眼令人两股战战。
几分钟之前发生的那幕,是跪地的壮汉平生仅见,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少年先是被人偷袭围殴,吐血倒地不知生死。然后又突然莫名的醒来,暴戾奋起,反将所有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出手极为犀利,拳拳击中要害,包括壮汉在内,没人能顶过三拳。
“为什么要袭击我,受谁指使。”
少年眉头微皱,惜字如金的问道。
甩了甩疼痛的手掌,手肘关节处明显有些肿胀。鼻青脸肿体无完肤,腰腹更是被划出一条深长刀口,不住滴血。
见壮汉闭口不语,右脚迅速移向脊骨,稍稍用力,瘆人的骨裂声从背部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顿时在牢房内响起。
“少爷手下留情,是老爷的意思,要我们打断你手脚。”
壮汉不住的颤抖,疼得龇牙咧嘴。
少年微微一窒,脸色变得阴沉,愤怒对着肋部用力踢去。
强大的力量令壮汉犹如沙袋般被踢向远处,将晕死的犯人撞开,蹚出一条道路。
鲜血夺口而出,“嘭”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墙壁上。
坚固墙面豁然出现一道狭长裂缝,簌簌掉落的灰尘被风扇卷起,在屋内四处飘散。
没有丝毫怜悯,指了指地上用牙刷削成的带血匕首,继续开口问道:“别让我重复同样的问题,是谁想要我死。”
见谎言被识破,壮汉露出惊恐神情,咬了咬牙,权衡再三刚想张嘴说话,却正好听见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顿时松了口气。
“张静出来,时间到了,拿上东西跟我走。”
身着黑色制服的狱警朝房间里看了看,又很快缩了回去。嘴里骂了几句,却没有想管的意思。
少年看了狱警一眼,转而对着壮汉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出来后主动找我,如果不来,我会去找你。”
话语简单,口气平淡,但听在壮汉的耳朵里,却是容不得半点质疑的命令。
“按理说你这种富家子弟,只要跟上面打声招呼不至于会被关进来,无非是大人管不住总爱惹事生非。受些教训也好,出去后太平些,老老实实读书。游手好闲也没关系反正有钱,随便折腾,你说是不是……”
穿过幽暗的廊道,狱警啰啰嗦嗦一路不停的东拉西扯没话找话。
张静脱下牢服,被简单的包扎过后,默默一路跟随,没有回答,更没有附和。
直到被送出看守所大门,狱警打算离去时,方才脱口问道:“刚才牢房里发生的一切,你就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狱警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一根猛吸两口,满不在乎的说道:“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豪门恩怨还是少打听为妙,这样才能长命百岁。只要把你送出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走吧,有人来接你了。”
对着停在不远处的奔驰车弯了下腰,立即转身离开。
没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哦,对了,大块头名叫荷花,只要没被人弄死,五天后的这个时间会被放出来。”
张静愣了愣,很快明白狱警指的是谁,疑惑的问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少惹事的话语音犹在耳,一个转身,却又告诉自己这些,动机耐人寻味。
狱警看穿了张静的心思,回答道:“你别多想,我随口一说而已。这种垃圾迟早都会被人大卸八块,早点死对别人来说幸许还是件好事,只是劝你别自己动手,花点钱大把人愿意干。”
顿了顿,重新打量了一番张静过后,继续说道:“没看出来你功夫这么好,之前为什么藏着掖着?算了,这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
管住自己的好奇,狱警丢弃抽了半截的香烟,用脚尖摁灭,关上铁门回了看守所。
奔驰车上早已有人下来,一身西装革履。
见张静在与狱警交谈,站姿挺拔的在远处等候,此刻正小步快跑的过来。
来到张静面前,略微屈身,模样极为恭敬。
“少爷,老爷在车里等您,请您过去一下。”
张静虚咪着眼,朝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开到面前的黑色奔驰车车窗深深望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见面就不必了,帮我跟父亲说一声,过几日就回学校,让他不用担心,多保重身体。”
“少爷……”
见张静拒绝,保镖伸手想要来硬的,四目相对,浑身不寒而栗,仅吐出两字,便不敢再说下去。
即将跪地之时,被一道低沉且威严的声音打断。
“阿四,算了,让他走。”
奔驰车车窗被摇下一条缝隙,车内光线昏暗,从外面看不清坐着的人的样貌。
“是,老爷。”
保镖如蒙大赦,趁机让到一边,任由张静离开,飞身回了副驾驶位置,关上车门扬尘而去。
开到前方几米处,又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最后一次帮你,若再惹事绝不会再管,好自为之吧。”
低沉且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一声冷哼,车窗被迅速的摇紧。
不再停留,奔驰车加速离开,几秒钟后消失在马路尽头。
张静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捂着腹部,步履蹒跚,没有理会路人异样的目光。
说话的功夫,路两旁已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驻足停留指指点点,猜测刚才发生了什么。
见没戏可看,又纷纷散去。
只有条其貌不扬,有些斑秃的黄狗,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步步紧跟,一路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