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刻你在做什么

盛夏的夜晚路潇骑着车走在路上，他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夜晚独自骑车回家了，他那辆汽车很久没有开过了，自从三年前和上一任男友分手后好像都没怎么开过车。他也不再去医院了，当时那么努力才考进的医学院，十年前也都义气的放弃了。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时不时的打些零工，像是故意要折磨自己一样随随便便就找一份很简单不用动脑子的工作干着，烦了干够了就再换一份工作。其实他是个要求很简单的人，只是一切都随心，心里不觉的委屈身体受些累也是完全可以的。这份奶茶店的工作他刚好做了三个月，最近他的情绪很低落，今天甚至有三单点餐他都搞错了，领班午休时点了他的名，好在下午他调整过来没有再犯，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下午能不能把那些点错的餐费挣出来，上午那些都勉强都卖掉可是领班后来说如果再不仔细一些下午还是如此的话他点错的餐都要自付。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时不时的发呆有时什么都听不到，过了夏天又要到秋天了，他最不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虽然这个季节会送走燥热迎来凉爽，可是因为曾经的人和一些事情总令他莫名的紧张烦躁。十年了怎么十年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长进，路潇想他就配在这个小城市里蜗居，一个人像条虫子一样从春到秋从冬到夏。怎么还不是活着，只要不是死去怎么着都是一天三顿饭。路潇甩甩头，不想再想这些没头没尾的事情，只是他越是这样甩头好像头越不听使唤并且好像还竟自疼了起来。不管过去多少年遇到多少人，那十年前的那个陪着他一起长大的那个人好像都更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为什么其实他心中很清楚，可能是当时爱的太深伤的太重。离开都是自欺欺人，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这些年里有两次他在同学口中得知他的消息，再后来又听说他出国了。只是他没有追问过他怎么样，现在在哪生活的好吗？有没有结婚，路潇似乎都不想知道。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想知道他好不好，会不会像他一样在很多个夜晚想起他，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十年时间从青涩到成熟的一段路，这十年心中的人没有在看的见的地方停留，而是做什么都凭一个人努力的生活着，一个人有时光彩有时寂寞，直到十年后再回头看看才感到内心何其伤痛。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只是这十年路潇还是老样子没有成家还是一个人。空窗期又来了，十年里他或深或浅的谈了几段恋情，可是最后都因为自己无所谓的态度让对方觉得他是不能托付的人而不了了之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可以改变糟糕的状况时，自己总是退缩的逃走，是怕深陷之后的生活拔不出脚吗？还是自己早已经把那个位置留给了那个人，只想此生不变的在心中一直眷恋依赖着，心中那个在自己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的人。路潇摇摇头。他继续低头骑着车，夜晚的公路上灯火通明，这座城说它小那是因为与北京比它好小，在同样的三线城市中gnp已经赶超省城了，路潇与原峰在这座城市生活到十八岁，然后他们为着心中的梦想一起去了北京读书只是在路潇22岁那一年回来时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忽的扬起头让夜风拂面而过，好巧不巧车子路过云天广场，对面的人民购物一片灯光璀璨，路上行人并不很多路潇停下车，把手伸进上衣兜里边，拿出手机看了看上边的时间已经十点二十了。以往这个时间他应该到了家洗过澡了，只是今天他又不想回家了，又想在外边游荡会儿，那个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他还是不太想回去，他看着昏暗的广场上偶尔晃动的身影，合着放的有些震耳的音乐他太不想回家了，想在这边走走。晚饭没有吃就这个点了，最近因为不按时吃饭似乎又瘦了些，他找了一条幽静的小路，走到了那个他时常会坐一坐的椅子，他没有拍那张椅子，这里的利用率很高，白天有时会有些小情侣在这边闲逛，到了晚上会有附近的老人来这边遛弯健身。他们都会时不时的坐下休息。路潇用右手的拇指与中指环住了左手的手腕，的确因为没有好好吃饭他又瘦了，总的来说三十岁以后路潇还是更疼爱自己的，他不会像二十几岁的时候那么常去酒吧，KTV更不去路边摊，甚至在家也不怎么会自己喝酒。胃疼的毛病好了些，但总是忘记吃饭让他怎么也不能像先前那样珠圆玉润。这些他都不怎么关心，他都习惯了。有时照镜子他会看到自己瘦的只剩下两只眼睛还生动些，别的地方都有些惨不忍睹。其实胃口也不是很差，吃的也不是很少如果不算那些忘记吃饭的时候，他的饭量还是可以的。路潇松开右手翻开手机看了看，最近他除了经常发呆以外，他还特别怀念曾经与原峰一起度过的那些岁月，他先前不不容许自己没事的时候打开关于原峰的一切东西，只是最近他活明白了，想他就看呗，看不见人看看照片有什么不可以的，和谁较劲呀，自己的行为自己知道别人是不会偷看了去的。他好像和自己和解了，但又好像心中有两个自己。一个说“看吧，想看就看！”另一个又说。“你是不是男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路潇无视第二个听了第一个自己说的话，因为他想这样做。于是接下来的时日他会时常打开空间相册看那个被隐藏的相册，那里有很多他和原峰曾经在一起的照片，期中就有一张是他们坐在这个位置的合影，只有那颗座椅后边的树还是老样子，虽然十几年了。座椅在十多年当中已经更新过四次，椅子上的人也只有一个了，大树后的池塘里还流着相同的水，水面上还开着相似的荷。池塘里的水波被光洁的月亮照的波光闪动，路潇的手拂过手机屏幕上另外一个人的面颊，一滴温热的泪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液体砸在坚硬物上被溅开，像一把把剑一样围绕在那一大滴泪珠周围，散开的短剑瞬间就要飞起似的射入路潇心间，他的软弱在昏暗的角落散落无疑。这十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他太需要一段恋情的滋润，他何必把一个重要的位置留给一个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为何，交个男友谈个恋爱，找个差不多的人好好活着不好吗？何必再纠结过去，周末时约个会做场爱总好过形单影只。可是这些他都试过，到最后还是无法战胜自己的内心，没有办法他就顺其自然。不成想就这样单身三年，有些病入膏肓了都。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可是同道人却是不太费力就可以看出来。 先前工作的地方的经理就曾经追求过他。路潇三个月前在一个照相馆工作，他是那里的设计负责后期制作。他从小学习绘画虽然后来读了医学院，但是他绘画的手艺可是一点都没有丢。修修照片还是不在话下的。他在相馆总共工作了一年，十年中他到底换了多少分工作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总有几个他喜欢的，但最后还是跑了。相馆的工作清闲偶尔也会很忙碌只是更多的时候百无聊赖，四个摄影师六个后期，两人一个隔断位六个人一个办公室，经理张源时常来他们办公室串门。开始来的不多，后来就会总出现，再后来就不怎么空手来了，每次来都带东西。他是在追求路潇很含蓄，很得体没有让路潇觉得尴尬难堪，就像一个朋友知冷知热的嘘寒问暖，被他照顾关心真的很好，可路潇就怕这样，也许他们只是**可能会交往时间更长些。直到张源正式和他表白，路潇感到害怕不能再拖于是跑了。到了上周路潇又在一次外卖送单的过程中偶遇了张源，他还是老样子穿着合身的西装，他正好有个外出的任务要完成，一个大客户谈了他们的团购，于是他亲自上门。他临走时张源把一张名片塞给他，是他的电话，他知道路潇不会记得他的电话，而路潇的电话已经在三个月前就打不通了。路潇没有拒绝他的名片，推说工作忙，着急走，张源因为有工作要谈也没有跟着他向外走。这让路潇没有那么难为情，其实当时离开相馆路潇就是怕会伤害到张源，因为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爱上了自己，路潇怕辜负他，而他在半年的接触 中着实感到张源确实是个好人，他为人诚恳生活简单身上没有异味，主要是对路潇很好，还因为他高大帅气，条件优越！在这样的小城中能有单身公寓月薪上万已经不错了，可就是这样路潇才会害怕吧，而他到底怕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是他最近第几次坐在这个椅子上他已经不记得的了，但他很清楚，他就是应该改变现在的状况，十年了，该结束了。张源的冷静与耐心都给了路潇一些勇气，既然又遇到看来还是有缘，要不然就开始一次认真的恋情，没有什么可以永远不变，路潇还是很现实的，虽然他那么爱原峰但他也做不到直到死为他守身如玉，他会因为欲望而找**会因为孤独而寻求恋情。丢掉心中的那团包袱应该向前迈一步，路潇心想我又不是火神没有必要固步自封。路潇抬起头，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望向天空，月亮真圆，可是怎么办我就算是条虫子我也要做一条有伴的虫子。他轻轻笑了一下，很苦涩短暂的又出现了一瞬的伤悲。他最终还是笑了笑站了起来。他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打算忘了从前，从心开始，于是脚步加快，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沙沙的响。 走到了路边上了单车他加了张源的微信，附了一条“我是路潇”的消息。原来的号码他不用了，微信也是新申请的，那边瞬间通过，这个时间张源应该要睡觉了。张源小心的发了一条消息，“你方便接电话吗？”“嗯”路潇只回一个字，甚至没有标点。马上电话上就来了语音电话，路潇心想张源一定知道他可能不方便也不想接视频电话贴心的打了语音，礼貌而不越举，他真的哪都挺好。“干嘛呢？还没睡吗？”他似乎听到了外边的嘈杂声，接着问“在外边吗？这么晚了还在外边？已经十一点了！”“我在外边散会步，不知不觉就晚了。路潇停顿了一下心想着下边的话要怎么说，是要寒暄一阵还是直接明说自己的意图。思索片刻，路潇还是打算直说，都是成年人，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绕弯子“明天周末我就是想问问你，明晚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路潇很直接的说了自己的邀约，他本应该对张源更善良些，自己原本一直都是在退缩，张源已经对自己足够好了。 沉默电话那一边沉默了五秒钟。张源没有想到两个多月后的相遇一周后，路潇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他不知道路潇遇到了什么，他总是在他的眼中看到神伤，一旦他想更向前靠近一下的时候，路潇总是礼貌而微笑的关上他的心门，他总是被关在外边，路潇走的这三个月他的一颦一笑时常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一个对他礼貌而距离的人。他总是想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为何就是在他最开怀笑起的时候自己也会感觉到路潇并没有如他表现的一样那么欢喜，不管什么时候，他总能感觉到他内心有股伤痛。他真的想要保护他抚平他内心的伤痛，可是路潇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如今是真的想好了吗？ “是你的话，一定有时间！”他又停顿了两秒钟，接着说“那就明晚八点我们在华岩路的龙香斋。我去接你，可以吗？”“好的，那就八点我在大学路本宫奶茶店门口等你。”“嗯，不见不散！”张源语气很激动，声音高了几个分贝，“你早点回去，别太晚明天还要工作。”“嗯，好的，你也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到了。”张源欣然挂断，多余的话一句没有。张源的不拖拉也是路潇欣赏他的一点。干脆清晰的思路目的性极强，这就很像那个人，不过张源的成熟稳重，却是原峰没有的。挂了电话，路潇没有想到他的一通电话会使得张源如此高兴，他想让别人高兴也可以让自己高兴，总好过天天不死不活的混日子。晚风吹动他飞扬的短发，这一夏的燥热也许马上就要过去了。那个活在心底的人就让他在那里吧，十年了都该过去了，再给自己一次枯木逢春的机会。也许再过一个礼拜肖某人又生龙活虎了。他的心中对生活还是有期待的。回到家，开了门，坚果就坐在门口的地毯上等他，这个小家伙一直陪着他，这是在与原峰分开后的第三年路潇在楼下救的一只短腿猫，被他悉心的照顾着，如今已经胖的走路一拽一拽的了。路潇弯下腰朝坚果伸出手瞬间小家伙就跳到他的手臂上。“那么可爱呀？今天有没有听话呀？”路潇笑了，低着头在坚果身上蹭了蹭。猫咪依偎在他身上似乎特别高兴，因为很久以来她都没有见她的主人这样笑过了。 深夜十点四八分原峰一个人驱车在这座小城溜达，明天他就要会北京了，就一个晚上他还是想好好的在看看这座城市，这里有他的少年时期，有和路潇共同度过的一段生命中最绚烂无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