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里面没有灯,也没有火。他想要写字,便要借着从长满青苔的铁栏窗中透入的月光,他也只能借着这点可怜的月光。
月光是冷的。
被铁栅栏分割破碎的光斑皎洁却不明亮,好似一片片初落的寒霜一样,冰冰冷冷没有一丝感情。寒霜下,一直鹅毛笔正在急速的书写着。那道已经有些灰暗的影子在白色月光的映衬下闪出了一道道优美的线条,最后统统化成了羊皮纸上好似蝌蚪一样的文字。
“噗!”突然,他喷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却并不鲜红,那血是暗红色的,好似一片被暴晒已久的鸡血石上的液体。他粗重的喘息了一阵,惨然一笑。
胸口处,那长期得不到包扎的伤口此刻再次发作了。伤口在左胸第二和第三根肋骨的间隙,深三寸二分,是致命伤。
笑过之后,他呸了一口,继续书写。
月光动,鹅毛笔也在动,却又好似他们都没有动,唯有一道道蝌蚪一般的文字自己攀爬到羊皮纸上,排列成整整齐齐的秩序,留在了那副他用生命写就的诗篇之中。
“噗通”当最后一个字符写就,当最后一丝支撑他坚持的动力消失后,躯体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处于整个地堡中最深处的囚室里发出了一阵张狂的笑声。那是他临死前的狂欢。每个人在临死前,都有资格做自己想做的狂欢。
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用自己早已秃了的指甲在布满蟑螂尸体和老鼠屎的地面石板上刻上了两个字——“吾来”,不是蝌蚪文,而是那种无人认得,来自他家乡的方块字。字尽,两道血泪从那凹陷了的眼眶里面流出……
眼睛静了,手指停了,鲜血凝了
那张写满蝌蚪文的羊皮纸上,殷红的血迹犹自未干。红白相间,灿若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