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天虎说着便抽剑朝严守敬砍来,严守敬性命危在片刻之间。正此时,背后传来一声:
“住手!”
薛天虎转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公子升。
“薛将军,严大人乃是陛下金殿御封正三品大员,不可造次!”公子升淡淡地说道。
“如今,薛府满门遭劫,这帮废物却毫无头绪,末将心有不甘,留下这群人,除了浪费朝中银粮,还有何用?”薛天虎气冲斗牛。
“薛将军,陛下急召你入宫,你却不遵圣谕,来此行凶,于法于理不合,陛下倘若知道此事,你可知其中厉害!薛府如今遭此横祸,陛下已下令让衙府彻查,必然会有结果交待,如今你要斩杀要员,此案如何进行下去?若此为天灾,严大人岂不是成了将军刀下枉死之魂。若火灾是人祸,将军只等京都衙门提供结果,到时再行处置,何必如此操之过急,一来有损薛府威望和将军名声,传扬出去只当薛将军是莽撞之人,不计后果;二来陛下知晓,必然会发雷霆大怒,恐怕将军蒙罪,岂非得不偿失。将军有神勇之威,做事亦得三思而行。”
“看在公子升面上,本将暂且饶你性命!不过,京都衙门一日未有结果,我便一日登门来问。”薛天虎本就忌惮公子升,如今听到公子升分析的头头是道,便收起宝剑,向公子升行礼后便匆匆走了。
严守敬被薛天虎这一顿操作吓得腿都软了。本以为自己将命丧黄泉,未想公子升及时出手,救了自己,便跪道:
“多谢公子升救老夫性命!”
“不必如此,此事让严大受惊了,快快请起。”公子升说道。
薛天虎已至武幽门,这时又宫人已在等候。
“薛将军,陛下已在听心阁召见将军,快随我前往。”
薛天虎赶紧跟随宫人前往。一路穿甬道,上云梯,过花廊,约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听心阁。
只见听心阁如高台般立在中央,皆为朱柱红窗,镂刻雕花,正楼上挂匾,御书“听心”二字。左右柱对联一幅,道是:“是是非非尽付昨;明明白白皆在今”。两边皆奇花异果,分外香甜。
“薛大将军,陛下召你上二楼。”丁保使个眼神,那宫人便退下去了。
“有劳丁公带路!”薛天虎知道丁保是皇帝身边内侍,就格外尊敬。
丁保便带薛天虎往二楼上去。
一上二楼,三面朱窗皆洞开,中央摆一紫檀木桌,凳子两把,上面有一棋盘,旁边点有一炉檀香。眼前是一屏风,上面画着枫、竹、菊、梅、兰、松之类。
“陛下,薛将军已到。”丁保说道。
半晌,只见皇帝从屏风后面出来,着正蓝袍子,也未穿戴隆重。
“末将拜见陛下。”薛天虎身着金甲战衣,虽佩剑之物放置宫门寄管,但铁甲着身只能半跪道。
“薛将军,一路风尘回来,着实辛苦,不用多礼,快平身吧!”皇帝示意丁保去扶,“薛国亲为我朝劳碌一生,鞠躬尽瘁,未曾居功自傲,享受片刻安乐,如今遭此横灾,孤痛失一强臂膀,宸国失半壁江山。所幸上天垂怜,留有一脉。”
“陛下,我薛家遭此火灾,恐怕不是天灾,怎能全族遭遇灭顶之灾?”
“薛将军,此事孤已悉交京都衙门去查,若果真是人为,必然会严惩不怠,以告慰国亲在天之灵。逝者已去,将军节哀。孤已吩咐下去,如今薛府已经荒废,特在京都找了所宅子,修葺一新,你且先行安居,等丁忧三年后,孤自有安排。”
“多谢陛下!”薛天虎拜首。
“对了,你且将兵符留下,三年后护国元帅一职正是你的去处。”皇帝说道。
薛天虎闻言,心中难免失落几分,不过圣命难违,只得将腰中的兵符解下,双手奉上,丁保接了交与皇帝。
“你一路劳累,先去府里歇息,过几日还要举丧。”皇帝淡淡地说道。
薛天虎这才悻悻地退下。
“丁保,薛府火灾几日了?”
“四日有余了。”
“这京都衙门怎么办事的,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呢?”
“陛下是否要传司丞范畴呈报?”
“你亲自去一趟吧!”
一会儿,只见公子升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孤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此事尚在追索中,还未有结果。不过儿臣前夜去过薛府,在路边草丛之中捡到此物。”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皇帝。
“不过是普通铁牌而已,有何要紧?”皇帝草草一看,便丢在一边。
“父皇,这可不是普通铁牌,这块牌子是公子玄的铁令箭。”
“这是公子玄的东西?”皇帝疑惑道。
“正是!这铁令箭背后有一个玄字,正是公子玄调度亲兵所用的。我在呈上之前,已找人复核过,不信,父皇可派人验证。”
“你的意思是......这事和公子玄有干系?”皇帝沉吟着。
“这铁牌是公子玄所有,怎会落到国亲府中,国亲寿筵并未邀请皇族亲贵,公子玄也素与国亲无往来。若此事真与其无关,必是有人栽赃陷害亦未可知。”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声张,若是公子玄所为,你查实后再来报我。”皇帝说道。
“这事唯父皇与儿臣二人共知。”
“国亲府上的先皇御赐金刀,免死金牌可曾找到?”
“苏烈已经派人清理了现场,除了些金银器具并没找到?”
“你叮嘱苏烈抓紧清理,务必找到。先退下吧。”
“是!”
半晌,丁保引着司丞范畴过来。
“臣参见陛下。”
“范大人,国亲府火灾一事查得如何?”
“陛下,臣等查了数日,并无蹊跷。百具尸身俱已检验,未有中毒迹象,现场勘察也无不妥。薛大将军前来质问为何无一幸存,国亲府寿宴全族,阖府家人准备许久,俱是疲累,火灾之时,已过亥时三刻,臣找了薛府之前所雇佣的仆妇问明,薛府向来亥时一刻便歇。另外,薛府火灾也是早有隐患,国亲夫人曾向庆妃娘娘问宫里借三十名木匠为家中雕梁画栋、木柱门窗修缮并涂抹桐油,以防虫蛀。寿宴当天布置火花闪闪,灯笼熠熠,又备下无数美酒,皆是大火之患,所以清理现场,发现大量酒坛,京都本月风大,想是灯烛未稳,风吹灯落,引发火灾,亦是常事,风助火势,星火之光成火海汪洋只在片刻之间。”
“此话也不无道理。只是如此之言恐朝臣难信。你们再查吧,别漏蛛丝马迹。先退下吧!”
“是!”
“丁保,着礼部办的事情如何了?”
“事已全妥,只是谥号如何封,礼部不敢自专,请陛下御赐。”
“就封‘忠义国亲’四字,建庙立传,传与后世吧。皇亲不可祭奠,让公子平代为敬酒,一切费用从户部领,以示皇家天恩。”
“是!老奴这就去告谕。”
星相司已经择日,停灵七七之期,次日开丧送讣。先预在薛府停灵,然后设坛起事,供送入陵,因皇帝早在国亲六九之期便早已修筑陵墓,入土只待停灵毕后便可,又择日,庙宇建成,百日便安魂入内。
翌日,薛国亲一族的尸身便白绫束裹,盛装棺椁,由京都衙门派专人护送薛府停灵,近千人披麻戴孝,阵势逼人,薛府虽已焚烧,但基础仍在,围院未倒,故早派人清理加固,修有临时别院以作停灵之用。
这护送一路上皆有百官路祭,白棚高搭,丧乐高奏。一路浩浩汤汤,如钱江之潮,堆雪涌来,薛天虎身着孝服,捧灵位牌,一路答谢,到了薛府,白幡阵阵,素锦飘飘,便有司仪主持开坛,宣读祭文,歌功颂德,公子平敬酒,薛天虎安牌位,族亲棺椁尽皆排好,各点清香,烧纸洒钱,又有专请的孝子贤孙哭丧,场面浩大。
停丧之期,禁军安排人员把守,薛天虎将牌位都放置御赐宅子里,守孝在家。
莫乘风在马车上掀帘而望,口中呢喃着:
“昨夜灯火煌煌,今宵白幡森森。究竟谁人逍遥,谁人作古?”
勤德殿上,皇帝升殿议事。
兵部尚书武进启奏:
“启奏陛下,玄武关传来急信:景国大军压境,来势汹汹,请求支援。”
“景国又犯边境?去年不是被击退五十多里,如今怎么又死灰复燃?”
“公子玄信中提到,景国训练一支强敌,前次三翻被斩将领十员,如今众将不敢进前,只能坚守城壁,高挂免战牌。城中粮草几将耗尽。”
“众卿以为如何?”
副御监史莫乘风说道:“当务之急,先送粮草入城,以定军心,再则安榜召贤,充实后给部队,再派大将整训军队。”
“你以为派何人可去?”皇帝问道。
“臣以为上将军顾全可当此重任,顾全十三岁马背杀敌,勇谋兼备,如今才过三十,便战功赫赫,声名远播,只因去岁得罪薛国亲被贬乡野充为团练,实在大材小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想来即便国亲在世也不会为之前小事而耿介于怀,必会为大局着想。”莫乘风言道。
“臣不以为然,顾全虽有将才,可此人曾军中狎昵娼妇,私德败坏,臣也耳闻,顾全被贬,时常抱怨,消极怠工,如此之人怎堪大用?”御监史胡庆说道。
“胡公,顾将军曾与你家令爱缔结婚约,只是顾将军性格豪放,悔约而已,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请胡公为大局着想,放下私怨。”莫乘风说道。
“你……我是秉公直言,何谈私怨!莫大人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庆说道。
“两位爱卿不必争辨,国事为重,即是如此,速召顾全回京,加封征远大将军,护送粮草,训练士兵。”
下朝后,皇帝来至庆宁宫,这边庆妃已经迎候了。
“爱妃近来憔悴得狠吧!”
“娘娘因思念姐姐几日来茶饭不思。”旁边的宫女绣菊说道。
“爱妃,这事已经发生,节哀顺便。”皇帝安慰道。
“陛下,我母家只剩一个姐姐,如今突然故去,叫我如何不痛心,经此一事,越发觉得亲人可贵。”
“爱妃不止一个亲人,你还有孤,还有公子升和公子久。”
“说到这里,倒让我想起来,公子升和公子久本是每日晨昏定省,为何这几日公子升都没进宫来,陛下是否指派事情与他。”庆妃问道。
“孤确实派了事情与他。”
“只是有一件,公子升已近二十,请陛下为他指婚,若是妾哪一日也像妹妹一样突然走了,心也不甘。”
“确实公子升已至适婚之龄,孤却忘了此事,不单公子升,这几个皇子都应婚配了。庆妃好生留意着,等春祭结束,好好喜庆一番。”
未知庆妃欲将此人婚配与公子升,请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