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陆寻桃便由奴舍内走出,在厨房内煮了茶,端着茶壶入了毋枉房中,又轻轻拨了些碳,将茶水温着。
“谁?”帐内传来低沉的声音,陆寻桃大骇,将茶水放好,低声回道:“回大爷,奴是送茶水的。”
“茶水?”那边儿好一会儿没声响,“放着吧,你就在那候着,待会儿伺候我更衣。”
“现在时辰还早,爷还可再歇息一会儿。”陆寻桃不敢答应,只想找个机会回去睡觉。
男人似乎有些生气,“还需要你教爷如何做?”
“奴不敢。”陆寻桃只得闭嘴立在屋内,真难伺候。
过了一会儿,帐内一阵悉悉索索,陆寻桃有些手足无措。
“将我屏上的衣物拿过来。”男人声音似乎有些倦怠。
“是。”陆寻桃走到内室的屏风外,将衣物取了下来,绕过屏风垂着头走到床边,轻声细语道:“爷,衣物取来了。”
“嗯。”毋枉没说话,站起身开张开手臂,映着窗外尚未完全露出的晨曦,瞧见了一个盖着厚厚刘海的女奴,低眉顺眼。
陆寻桃第一次替男人穿衣,前前后后折腾了许久,惹得毋枉频频蹙眉,索性自己上手,“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寻桃。”陆寻桃低头退到一边。
“倒是个好名字。”毋枉抬腿走到桌前,盘腿坐了下来,“斟茶。”
“是。”陆寻桃跪在桌旁,倒了一杯刚煮好的茶。
毋枉抿了一口,眉眼一挑,“茶煮的不错。”
“爷谬赞了。”陆寻桃始终低垂着头,毋枉也没在说话,命陆寻桃点了几盏灯,就开始翻看账本。
主子没说话,陆寻桃也不敢独自退下,只得乖乖的跪在毋枉身边。
天色渐亮,妙晴与盈烟推门进入,瞧见了跪在毋枉身边的陆寻桃,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有几分诧异。
“下去罢。”毋枉瞧见了二人,拂手示意陆寻桃退下。
“爷今日起的早,可是昨日没睡好?”妙晴伺候着毋枉盥漱,替他盘好发。
“昨夜早睡。”毋枉放下手中的帕子,“等会儿你替我去母亲院子内说一声,今日我就不去用早膳了。”
“是。”将毋枉送走后,妙晴便往尉氏院中走去。
另一边的陆寻桃可就没那么好过了,盈烟最见不得贴着大爷的婢子,又见今日陆寻桃跪坐在毋枉身边,醋意大发,列了长长一份单子,让陆寻桃出去采买。
“这人怎么这样。”流珠撅嘴不满的说,这不明摆着刁难人。
陆寻桃也是无语,这人发哪门子疯,要买这么多东西唤外面的小厮去不就好了,哪里需要她出去。
东西又多又杂,皆是一些分散的小玩意,陆寻桃不过刚来幽州小半年,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在路上来来回回好多趟,才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难找极了。
“三姑娘!”陆寻桃身后传来了惊喜的声音,吓得她连忙转身。
一个身着锦袍的清秀青年男子站在陆寻桃身后,正是原先她大哥哥麾下的一名门客。
“林先生?”陆寻桃有些惊讶,“好巧。”
林云盛接过陆寻桃怀里的大包小包,眼神晦暗的问:“三姑娘最近过的还好吗?”
“还成。”陆寻桃不知道眼前人来意如何,于是规规矩矩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陆寻桃没告诉他自己被卖在哪里,只是闲扯着,知道陆寻桃还有几样东西没买到,便支了两个小厮去买。
茶馆二楼内一男子正与南下的商人谈着生意,不经意一瞥瞧见了底下一男一女交谈甚欢,缓缓收回了目光,笑着与商人谈论着。
委婉拒了林云盛要送她回去的好意,林云盛也不好坚持,于是摸索着掏出了一枚玉佩,“我就住在幽州城南育水巷内,你如果遇上难事,就拿这玉佩来寻我。”
陆寻桃犹豫再三,接过玉佩揣在袖中,道了声谢,便双手托着一大堆东西回了毋府,从后门进了内院。
“还挺快。”盈烟清点了一下东西,一样没落,剩余的钱也对的上数目。
妙晴放下手中的针线,仰头道:“日后要买这么多东西便由外头支个小厮,她一人如何能拿这么多东西。”
“如何不能?”盈烟冷哼着说,“这不就拿来了。”
陆寻桃与妙晴皆是无语凝噎。
傍晚时分,毋枉坐着毋府马车回了毋宅,盈烟迎上前去,接下毋枉手中被雨水微微打湿的外袍。
“爷可要用膳?”妙晴倒了杯茶,端至毋枉手中。
“嗯。”毋枉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盖着厚厚刘海的女奴,顺嘴提了一下,“日后便让那什么……什么桃的守夜就好,你们二人好好休息。”
盈烟有些不满,“爷,她手脚不够利索,伺候不好的。”
毋枉顿了一下,伸手抬起盈烟的下巴,嘴角带笑,“我瞧着她是个有分寸的。”
“是。”盈烟知道毋枉虽然在笑,但眼中全无笑意,“下去。”
盈烟只得低了头委屈着退了出去,出了房门便忍不住用袖子摸了摸泪。
“打桶水来。”
雨水绵绵,天色已晚,陆寻桃裹了件薄衫便匆匆到了内室,瞧见了端坐在桌前,橘红灯光下,面如冠玉的男人。
“爷。”陆寻桃怯懦的喊了声,“天色已晚,爷可要歇息了?”
“不急。”毋枉见着陆寻桃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地上的模样,有些疑惑,“你在怕爷?”
“奴不敢。”陆寻桃皱着眉头,依旧低垂着头。
“过来。”男人招了招手,陆寻桃只得乖顺的走了过去,跪在他身边。
“抬起头来。”毋枉看着陆寻桃乖顺的模样,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陆寻桃咬牙,抬起头,冷不防撞上对面人的眼中,一时间,气氛诡异的静谧下来。
鹅蛋脸,肌肤赛雪,剪水双瞳清澈见底,纵使有一层厚厚的刘海掩着,也挡不住少女娇艳欲滴的模样,毋枉一滞,伸出手捏住了陆寻桃的下巴,细腻光滑。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阵,陆寻桃忍不住开口,“爷可还有吩咐?”
毋枉回神,收回手,面色如常,没有再管陆寻桃,只一页一页的看着账本。
陆寻桃这才松了口气,时不时添茶倒水,幸亏屋内暖和,身下又有跪具撑着,待着也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