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明德七年,晟朝与朔丹打仗,正是寒冬腊月,天格外的冷,鹅毛般的大雪落下,天与地一色。
一位少年正急匆匆穿过长廊,他身穿盔甲,头发凌乱,五官分明,面容有些憔悴,侧脸有伤,嘴角微微发紫,他的睫毛、眉毛还有衣服上都落满了雪花。他用力地推开房门,大喊:“母亲!”
“大哥!是大哥回来了!爹爹肯定也回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正服侍着她病榻上的母亲。
“大哥!”
“大哥。”她身旁还站着两位少年,一个十三四岁,另一个也就比她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是戟儿回来了吗?”躺在床上的妇人面色惨白,声音微弱,听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便出声唤他。
“母亲!我回来了!”他听到母亲的呼唤,连忙跪倒在床前。
“大哥,爹爹呢?爹爹怎么没给你一起回来?”
他咬紧嘴唇,握紧拳头:“父亲他还有军务,会晚些时间过来。”
他躺在床上的母亲用手拂去他发上的雪,又抚摸他皱紧的眉头,说:“戟儿,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你父亲他向来很顾家的,得知我病了,又怎会不第一时间赶回来?戟儿,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永远也回不来了?”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眶。
“永远也回不来了?那是什么意思?”
“哥!父亲他到底,到底怎么样了!”他最是崇拜他的父亲,从小就缠着他教“他武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一起上战场。
他身旁的那个小男孩已经泪如雨下。
“父亲他被敌人暗算,困于穹岭,战死。”说着一滴泪珠落下。
他的母亲早已哭得泣不成声:“邺郎!你怎可弃我先去!”一口鲜血喷出,被褥被染得鲜红。
“母亲!”他们齐声喊道。
“戟儿。”
“母亲!”
“你去把那个盒子拿来。”
“母亲!”卫戟好像很惊愕,很紧张,他的弟弟们也一样,面面相觑。
“去吧!”
卫戟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很精致的盒子,花纹的纹路雕刻得很是细腻,足见工匠的手艺精湛,不知如此精美的盒子中保存着多么宝贵的东西。
“戟儿,这个盒子现在由你来保管,灵芸她年纪还很小,等她长大了,你再把这个盒子交给她。”
“娘!什么盒子不盒子的!你不要再说话了!你吐了这么多血,很痛的!”豆大的泪珠从她那犹如星辰的眼眸中涌出。
“灵芸,不要哭了,我不痛,乖,别哭了。”她用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灵芸,你能成为我的女儿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啊啊啊,娘!!!”灵芸的声音哭喊的已经沙哑。
“戟儿,你从小就没让娘担心过,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灵芸她永远是你的妹妹。”
“母亲!”卫戟的拳头紧握着。
“翊儿、颢儿、灵芸,长兄如父,从今往后你们要听你们大哥的话,翊儿,你的武功悟性很高,迟早有一天会超越你大哥,不过,一定要把它用在正途上,颢儿,你虽然不喜欢打打杀杀,但你书读得好,有些道理娘都不懂你却懂,也让出过武状元的咱们卫家出个文状元!特别是你,灵芸,你从小身子骨就弱,冬天时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着凉了,一定要多穿衣服,真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呀……”她的声音微沉,目光闪烁,抚摸着灵芸脸庞纤细的手缓缓落下,眼睛也微微闭上。
“娘!你不要离开我!”灵芸哭喊着,紧紧握着她娘亲的手不松开,仿佛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她最喜爱的娘亲留下。
“母亲!”他们兄妹四人跪在他们母亲的床前痛哭。
那年,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亲人的他们只能彼此依靠,而身为长兄的卫戟也不过二八年龄,灵芸对于父母离去的悲恸心情深深埋藏在心底,那天她又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来到一条小河边。
她望着河面,想起以前和娘亲一起放河灯的日子,眼睛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突然,一个白影掠过。
穿着白色素衣的男子从河的那边飞过来,体力不支倒在一颗枯死的柳树旁,左臂的伤口还正在流血,长着英俊的面孔,稀疏的胡子,额前散落下的两缕头发又增添了几分忧郁,他正要拿起腰间的酒壶,看到一旁的灵芸先是吓了一跳,“什么,只是个小丫头啊!”
“大叔!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他的眼睛突然悲伤起来,“丫头!你错了!正是因为‘受伤了’才喝酒的!”
灵芸慢慢地走近,跪坐在他的身旁,“我来给你包扎一下吧!血流得多了是会死的。”
“丫头,我看你的病比我还要严重啊!”
“我,我没病!”说着,就给他包扎起来。
“你这病应该是从小落下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又低下头默默包扎。
“我本来就是学医的,对呀,像师父一样当个退隐山林的居士也不错。”
“包好了!”
“丫头,你手艺不错!跟谁学的?”
“不要叫我丫头了!,我叫卫灵芸!我没有跟谁学,哥哥们练武受伤了都是我包扎的。”
“哦,小灵芸!你这病可不能耽搁得太久啊!要尽早医治才行!我倒是有办法,只是这上京实在是太冷了,得去一个暖和的地方才行!”
“啊,这,我得问问哥哥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