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蒙面大汉看到他们,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兵器,又收起来,别在腰上或是背在背后,大概认为两个小孩子,不值得他们舞刀弄枪地大动干戈。领头的那个高壮汉子站了出来。
“小公子!带着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上哪去啊?要不要大叔带你们过去?”
陈志遥一脸戒备地盯着他们,把杨知暖护在身后。
小知暖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不知所措,小小的身子颤抖着,躲在志遥哥哥身后瑟瑟发抖,满脸惧色。看到这些大汉只是拦路,没有要伤害他们的实质性动作,胆子又大了起来,目光越过陈志遥的肩头,脆生生的嗓音带着糯糯的稚气,说道:
“大叔,你挡住我们的路了,能不能让一让,志遥哥哥还要带着我回客栈去歇息的。”走了一个上午,又拎了那么多东西,她真的好累啊!
“哈哈哈!小娃娃,你哥哥不心疼你,非但不背你,还不帮你提东西,让你累着了吧?要不,让大叔代劳,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就不要了,大叔背你回家,给你买许多好吃的东西,好不好?”说着,大汉伸手越过陈志遥,朝小知暖滑嫩嫩的脸蛋摸去。
陈志遥果断地伸手拍开那只不规矩的大手,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小佩刀,抵在那人胸前。
“退后!谁敢靠上前来,我让他当场血溅三步!”
大汉立即后退数步,躲开锋利的刀锋,嗤笑道:
“黄毛小儿,手无缚鸡之力也要作困兽之争,简直是以卵击石!你这刀子还不如老子家里的杀鸡刀长,凭这,也能伤人?弟兄们,不用客气,把他们两个绑了!也好换些银两打酒喝!”
“大哥,我看他们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要是能跟他们家里敲上一笔,够哥几个逍遥好些年了!不如……”一个浓眉大眼的蒙脸年轻男子附在大汉耳边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还不怀好意地朝杨知暖瞥了几眼。
杨知暖不明白这些人打算对他们做什么,只好紧张地捉住了志遥哥哥的衣襟,小手使劲地绞着,抓出了一道道的皱褶。
“知暖,莫怕。有哥哥在。”陈志遥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小知暖往他身上靠了靠,一阵暖意袭来,令她安心不少。可是,志遥哥哥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有六个,打得过么?
眼看着蒙面人商量好了,拎着两个大大的麻布袋靠上前,杨知暖害怕得哭了。慌乱之下,她依稀记得,娘亲曾经说过,爹爹是个身份尊贵的人,在整个江南地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遇上爹爹,都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侯爷,无人敢忤逆。要是,要是这些蒙面人知道自己是侯府的小姐,应该不会乱来吧?
“你们,你们不要靠过来!”杨知暖憋着眼泪,双手紧紧地抓着陈志遥的胳膊,跟他并肩站在一起,抖着声音说道:“我爹,我爹是威远侯,是扬州城的威远侯,杨青翰!”
陈志遥错愕地看着她,几名大汉也停下了脚步。
看到蒙面人的动作停顿下来,杨知暖以为大家被爹爹的名头给吓着了,立即吸吸鼻子,壮着胆子喊道:“你们要是敢对我们乱来,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大汉眯了眯眼眸。
年幼的杨知暖并未发现,那些蒙面人正在看着陈志遥,做着简短的视线交流。
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当杨知暖以为会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大汉却发话了。
“既然已经得罪了侯府小姐,即便今日我等放小姐离去,小姐也必然记仇,他日定会对弟兄们赶尽杀绝,”话语一顿,眸中凶光大盛,大汉恶声恶气道:“弟兄们!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丫头!”
“大哥说的是!”“上啊!不能放过他们!”“对,不能让她回去报官!”
……
杨知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满脸震惊地呆站在那里。
看到那只朝自己伸来的皮肤黝黑的大手,她哇的一声,吓哭了,急忙挥舞着双手往后闪躲,靠在了墙边的一个小门上。
恰在此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只小手伸出来一把抓住她,趁着她惊魂未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使劲一拽,把她拖了进去,再嗙的一声,用力关上门扉,闩上门。
正假意跟蒙面大汉“厮打”在一起的陈志遥一愣,与这些高大的男人们面面相觑,暗道一声“不好”,立即以手势示意他们分头行动,一组故意乱糟糟地小小声叫骂着爬上墙头查探院子里的情况,一组则是不动声色地绕到前面大街去阻截,在跑出巷子前,就已经把劫匪的装扮除下了,恢复侍卫打扮。
待穿着侍卫服前来“救主”的宰相府侍卫们看到乔装成劫匪的同伴们撤退了,不由惊讶不已。侍卫队长周涛上前一步,朝陈大公子一抱拳,朗声道:
“公子!属下担心公子与杨小姐的安危,故而未听从公子吩咐,一路偷偷追寻着前来。我……”
未等他说完一早就商量好的台词,陈志遥不耐烦地摆摆手,满脸焦急地说:“给我搜这间民房!”
周涛一愣,作了个手势,他带来的侍卫们立即假意与爬在墙头窥探内院的“蒙面盗匪”们展开搏斗,按原定计划赶走劫匪,然后翻墙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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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一边,杨知暖被人拉着手拖入院子里往黑洞洞的房间奔去,吓得她眼泪都缩回去了。
原本想使劲挣开紧抓着自己不放的那只小手,泪光模糊中,发现跑在自己身前的不过是个与自己一般高的小孩,就不再那么害怕,配合地跟上他的脚步,闪身进入不太明亮的房间。
身后,从墙头上传来盗匪们纷乱吵杂的声音。她赶紧转身关上房门,那个孩子也很配合地找来桌子板凳堵在门后,再找来一根大木棒顶在门闩上,木棒接地的那一端则是牢牢地插在地板上的一个深约一寸的圆孔中。
“跟我来。”那孩子再次牵起小知暖的手,穿过房间来到前院,把小知暖藏在院子角落的柴草堆中,然后他跑到院门前,仔细聆听了一会儿,确认门外无异状后,才小心翼翼地拔掉门闩打开院门,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到前门的巷子里。
男孩前后看了看,没有蒙面劫匪的踪迹,心想着,自家院子在这一片区域算是很不起眼的一间,左邻右舍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再加上小巷子七拐八弯的,得绕过好几个拐角才出到外面的大道上,不熟悉路况的外人一时要找到也极其不易,遂放下心来。
再走进院子的时候,听到后院传来撞门的声音,而杨知暖早已坐不住,自己从柴草堆里爬了出来,神色慌张地站在院子中,焦急地看看他,又望望那黑乎乎的房子,生怕那些土匪就这么闯进来。
“知暖小姐,我会把你安全带回去的。”男孩走到杨知暖身前,安抚似的朝她笑笑。
杨知暖这才仔细打量他,终于认出是自己院中的仆役。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满脸不确定地说道:
“你是——晾?还是煦?”
男孩腼腆地答道:“小姐给小的起名正是煦。”
杨知暖点点头。虽然在这里见到杨府的熟人是有那么一点儿意外,可是,并没有让她开心或是放心,因为,对方也只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对于目前的困境并无多大的帮助。
看到小姐并无遇到熟人的喜悦心情,煦的心里有那么一点难过。如果遇上的是晗,她一定会很高兴吧?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听着院子后的撞击声越来越大,估计那婴儿胳膊粗的木棒也顶不了多久,煦当机立断地拉起知暖的手,奔出了自家院子,朝巷子的尽头跑去。
那里,是个死胡同。
可是,胡同里却有很多小门,那些是临街商铺应急时备用的后门,与周围的民居紧紧相连。也许,有些院子就是商铺主人的住宅。
“有人吗?有人吗!开门哪!”煦尝试着敲开一个店铺的后门,满脸焦急。
没多久,里面果然有了回应。
“谁呀?正门不走,非要走这后门……”叽叽咕咕着,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打开了门扉。
两个小小的身影窜了进去,老爷子眼疾手快地一手一个捉住,嗔怒道:“谁家的孩子,居然野到我胡二的医馆里来了!”
而胡同的另一侧,连接着两人刚刚才跑过来的小巷子的那一端,突然传来了吵杂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