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菖兰留下夏侯瑾轩与瑕在屋里,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屋子。
院子里,谢沧行看着凌波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暮菖兰轻咳一声引起他的注意,用难得和缓的语气说道:“上次蒙你出手相救,我好像还没谢过你。”
谢沧行愣了愣,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又是那副大大咧咧的笑容:“哦!你说那次啊,举手之劳,小意思、小意思!”
“对你来说是小意思,对我来说……”她没有说下去,看着他笑了笑。
谢沧行嘿嘿一笑,正想依照惯例开个无伤大雅但可能换来一拳的玩笑,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怔住,定定地看着暮菖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目光让暮菖兰不明所以地局促起来,一股莫名的忐忑与紧张,险些让泼辣爽利的暮掌柜忸怩地撇开视线。她掩饰地狠狠一瞪眼:“要说什么快说!稀奇古怪的。”
谢沧行连忙赔不是,搔搔头,语气有些认真起来:“这,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到……掌柜的,一个姑娘家,是不是会因为救命之恩而倾心相许?”
暮菖兰只觉得胸腔里扑通一声,下意识地喊道:“才不会呢!”立刻意识到失态,亡羊补牢道,“我的意思是,那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都是话本故事的情节。不论是救命之恩,还是两肋插刀,都会换来真心的感激,在此之上若是……若是真的倾心相许了,那一定是因为他就是他,是这个人。”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越说越软了,视线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
谢沧行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认真地倾听着,这时突然恍然大悟:“说的也是!都以身相许岂不是乱套了?”随即又换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不是救命之恩,那到底是为什么?那小子也没什么好,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
屋里似乎传来什么东西磕到窗棱的声音。
暮菖兰彻底呆住,半晌才琢磨明白原来人家说了半天都是指凌波!登时恼羞成怒地狠狠踹在谢沧行的小腿骨上:“猪脑子!”
这一下猝不及防,又恰恰挑对了地方,饶是谢沧行也疼得一蹦三尺高,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用无辜地眼光瞄着她。
暮菖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又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怒气冲冲地往院外走去。
谢沧行一边莫名其妙,一边又似乎隐隐约约若有所悟,却又抓不住那一丝模糊的思绪,只是意识到这次暮菖兰是真的动气了,而且八成——事实上是十成——是自己惹的祸,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倒不如让她揍几拳撒撒气,总比憋在心里舒坦。
于是他连忙跳着脚追过去:“哎,掌柜的,你先别走……”
就在他的手马上就要搭上暮菖兰的肩,她倏地回身瞪他,那双眼睛出奇的亮,里面也说不清是怒是哀是怨还是什么,看得谢沧行心里一阵发虚,往日里插科打诨的高手此刻竟呆呆地僵在当场,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暮菖兰又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没有什么为什么!倾心了就是倾心了,就算没什么好又怎么样?就算是笨蛋、混蛋、大猪头又怎么样?只要是那个人,就会放不下、抛不开、牵肠挂肚。”
她忽然幽幽一叹,那语气是说不出的低回婉转,似乎带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女人一旦动了情,就没有能轻易善了的。你这样的家伙,怎么能明白呢?”语毕,她没再看他,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谢沧行怔怔地搔了搔头,直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很要不得的事情,想得太入神,以至于竟没有察觉到夏侯瑾轩的靠近。
夏侯瑾轩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他。
谢沧行吓了一跳:“小少爷?”再看他身边的瑕,那更是毫不掩饰地鄙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