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师傅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走进一间较为宽敞的房间,仿佛闭着眼睛也能领他们走到任何一个地方。他正要开口接话,却被暮菖兰抢先一步,只听她一声惊呼,目光发直地看着前面。
夏侯瑾轩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房间里或坐或站着几个人,看神情穿着应是沈家和暮家的人。
在或多或少有些狼狈的众人中间,一位少年端端正正地席地而坐,他的脸色是几近病态的苍白,瘦弱的身躯包裹在一袭青衣靛裳之中,带着一股荏弱的美感,只有那一对眸子,坚毅明亮得如晨星一般,仿佛整个人的生气都燃烧在里面。
就是这双眼睛,让他只是什么都不做地坐着,也显示出一股矫矫不群的气度来。
夏侯瑾轩忍不住暗暗猜测起他的身份。
“你……你怎么会在这?”暮菖兰自语般地喃喃道,面对这位少年时,她的气势都好像弱下去好几分。
自从他们进来,少年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暮菖兰身上,此时才往她身后淡淡一扫,眉头微蹙:“怎么不见叶霖?”声音清脆好听,只可惜有些中气不足。
暮菖兰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嗫嚅道:“哥,霖哥他……”
夏侯瑾轩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什么?‘哥’?”他一时之间都开始怀疑自己对兄长这个词的认知是否有偏差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人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细看之下,两人的眉目倒确有几分相似,可是这看起来比夏侯瑾轩还要瘦弱几分的少年竟是暮菖兰的兄长?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惜并没有人给出解释。
那少年——或者该称其为青年——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极其冷淡,连半句招呼都没有,只说道:“小兰,远松,你们跟我来。”语毕,起身向门外走去,步子缓慢却平稳。
暮菖兰呆呆地怔在当场,兄长的反应似乎让她极为不安,一贯泼辣爽利的人竟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暮远松对夏侯瑾轩几人抱歉笑笑:“檀桓自幼染疾,深居简出、不大见人,性子便有些古怪,诸位莫怪。”
夏侯瑾轩不禁蹙眉,染疾?莫非同叶霖一样……但见对方无意多说,他也就不便多问,只点头道:“暮公子言重了。”
暮远松笑了笑,拉了下暮菖兰,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离去,夏侯瑾轩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不安,正担心间,就听见身后一阵喧哗。
韩师傅一手叉腰,一手颤颤巍巍地点着沈天放,愤愤道:“我可真是被你们骗上贼船了!什么藏财宝?什么避兵祸?你们干的根本就是玩命的勾当!”随即嘟囔道,“我就说这么神神秘秘的准没好事……”要不是他看夏侯瑾轩几人这一身打扮实在不像“良民”,一番逼问,说不准还被蒙在鼓里!
夏侯瑾轩一愣,回过味来,他们当初找韩师傅帮忙的时候,确实没告诉他真实目的。
沈天放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知道的多了不过徒增烦恼,我们不告诉你也是为你着想。再说,不冒点险,哪来如此丰厚的报酬?我们在银两上可不曾亏待过你。”
韩师傅一窒,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样,啐了一口痰:“得,我认倒霉还不成么?这关中我是不敢待了,赶紧卷铺盖逃才是正经。这趟浑水,恕我不继续奉陪。”语毕,他拱拱手,转身欲走。
就见沈天放身形一动,拦在了韩师傅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贼船好上可不好下。”这节骨眼上把人放走,谁能保证他不去告密?
韩师傅细眼一眯,迸发出几分锐利来,冷哼一声:“别以为家大势大就能压死人,在这地底下,说不准是谁的天下!要是真惹得爷不高兴了,鱼死还是网破,可就不好说了!”
此言一出,气氛登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