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溟从善如流地回屋去取。没等多久,谢沧行不耐道:“什么东西这么麻烦?我看,直接拆开了事。”
凌波摇了摇头:“那箱子打开不难,只是内里尽是些地契银票等物……”
“不错。”正好回返的龙溟附和道,语气颇为无奈,“或许我们得到的不过是一笔不义之财而已。只是如今上官世家踪迹全无,但凡有一丝线索,总不愿放过。”边说边打开箱子,把那一摞“不义之财”摊给众人看。
暮菖兰接过一张银票,“这印章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曾是大掌柜,银钱往来没人比她更熟悉。
夏侯瑾轩则掂了掂一张地契,啧啧叹道:“‘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这可是好纸。”
暮菖兰没好气地道:“我说大少爷,这可不是掂量纸好纸坏的时候。”
“暮姑娘误会我了。”夏侯瑾轩笑道,“这纸看起来似是绵连宣,可这重量,却又似是夹宣,当中怕是真有玄机。”
正说话间,只听那边厢喀喇一声脆响,众人惊讶转头,那个造型精巧、做工精细的檀香木箱生生被拆下了一块木板,罪魁祸首除了谢沧行,不做第二人想。
大伙儿俱都愣了半晌,才想起来纷纷阻止。“谢兄莫冲动!说不准有什么暗器机关!”这是夏侯瑾轩说的,暮菖兰的第一反应则是直接打掉那个看起来就不一般的木箱。
谢沧行轻巧地避让开来,没心没肺地笑道:“怕什么?这不是没事么!”
“少废话!快放下!”暮菖兰喝道。
谢沧行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转向门口说道:“叶公子,你也觉得这木箱拆得,对不对?”
众人惊讶回头,这才发现叶霖不知何时已悄没声息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微笑。
暮菖兰仿佛立刻忘了有谢沧行这么个人一般,当即朝叶霖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口说道:“霖哥,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语气是百分百信任。
叶霖回道:“依我看,危险倒是没有的。”
暮菖兰松了口气,仍是恶狠狠地瞪了谢沧行一眼:“你这粗手粗脚的,万一里面真藏了什么要紧物什,弄坏了怎么办?”
谢沧行呆了呆,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
叶霖拾起木箱看了看:“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前朝朱宗熹师傅的手艺。”
闻言,夏侯瑾轩眼睛一亮:“朱宗熹?是那位人称‘赛鲁班’的木匠宗师吗?听说他造的鸟兽能自由活动,他做的箱子不配钥匙不用锁……”边说,边接过那残缺的木箱端详起来。
叶霖赞道:“夏侯少主果然博闻强识。”
暮菖兰不解道:“可这箱子不是配了锁?”
龙溟笑道:“想来这若不是后人画蛇添足,就是前人欲瞒天过海了。叶公子可知道解法?”
叶霖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向夏侯瑾轩,对方正是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我听闻朱师傅的手艺都是独一无二的,解法除了主人谁也不会知道。可惜,”他促狭地挤了挤眼,“谢兄这样的人就是他命定的克星!”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霖又道:“只不过朱宗熹的手艺本身就是价值连城,一般人可舍不得拆了它。” 话虽如此,这毕竟已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今人早已不识货了,多半只会当作雕工不错的普通木箱,谁能料到内里还暗藏玄机?幸好凌波与龙溟谨慎起见把它带了回来。
谢沧行搔搔头,嘿嘿一笑:“管它值多少钱,只要杨家人别来找我赔就行。”
夏侯瑾轩却不愿意善罢甘休:“我听说正是因为它有这个短板,朱师傅后来总是把自己的作品装上假锁之类的伪装,机关工艺更加精巧繁复,可毕竟是木器,流传至今而不损的真可谓凤毛麟角。物以稀为贵,这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
谁知道那边厢又是喀喇一声响,这次下手的是暮菖兰,她没所谓地说道:“反正都破了,干脆破个彻底。”说到做到,木箱在她剑下迅速支离破碎。
众人都笑了起来。谢沧行从一堆木片中翻捡出一件麻布包裹的物什,打开一看,乃是一块一指长的铜牌,正面金笔勾勒出一只走兽的形状。
凌波登时面容一肃,接过细观一番,断言道:“我见过沈公子的‘朱雀令’,比这个略小一些。这应是‘麒麟令’了。”她翻过铜牌,“麒麟令”三字之下,还刻着“上官”二字。
龙溟神色一动:“这莫非是……”他颇为玩味地一笑,上官家还真是给他留了个好东西啊!
凌波点了点头:“不错,当是江北义军总盟主令牌无疑。”
夏侯瑾轩看向龙溟:“这难道是上官门主托付杨府转交给上官公子的?”
在铁鹞骑严酷的围追堵截之下,曾经在长江以北最为烜赫的上官世家伤亡惨重,幸存之人也只能躲入山中,失去了对关中义军的控制力,盟主之位早已名存实亡。上官信此举,莫非是想把宝压在南下的弟子身上,希望他们借着三大世家的支持重拾上官家的地位吗?
不过对龙溟来说,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他将令牌郑重收好,说道:“家主既然将此物托付于我,我便不会辜负这份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