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暮菖兰可不会被唬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虽然宽袍大袖罩住了全身,但仍能看出身量高挑。面容隐藏在面具下面,但一双眼瞳颜色较浅,恐怕不是中原人士。见到自己也毫无讶色,多半与那个神秘委托人脱不了干系。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峙,良久不语。最后,还是那面具人先开了口:“暮姑娘今日找我来,可是要接下我这单生意?”
对方倒是开门见山,但暮菖兰可没打算这么快进入正题,冷哼一声:“你倒是来得很快嘛。”
“呵呵,我等暮姑娘的消息,可是如久旱盼甘霖一般呐。”那人弯起眼睛笑道。
暮菖兰双臂交抱,充满戒备地睨着对方:“你知道我是谁,而我却不知道你是谁,这不大公平吧?”
那人倒是干脆,微微倾身:“净天教枯木。”
暮菖兰咬牙恨恨道:“果然是净天教。”
枯木胸有成竹地问道:“暮姑娘真正想问的,不仅如此吧?”
暮菖兰顿了一顿,不由自主地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那张皮子,力持镇定地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如今光线充足,可以看出这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皮子,显是经过处理的,若再看得仔细些,就会发现这竟是一张人皮。上面绘着一只双头蛇,各露出一只眼睛,细长的瞳孔总似在盯着猎物。
枯木不答反问:“暮姑娘想知道这皮子中的秘密?”
“你又知道多少?”暮菖兰不甘示弱地反问。
枯木呵呵一笑,云淡风轻地回道:“足够让你和你的家人实现长久的夙愿。如何?只要帮我办一件小小的事情,这谜底就是你的。”
暮菖兰竭力压住内心的起伏,可缩在袖中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音调也不由得略微飘高:“我凭什么相信你?”
枯木说道:“我从不食言。当然,你也可以不信。选择权在你手上。”
两人的目光再度于空中无言交击。暮菖兰咬咬牙,沉声道:“你的要求真的只有监视他们的行动?不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闻言,枯木心知交易已成了大半,面具下露出了笑脸:“自然不会。”
“何时是个头?”暮菖兰又问,“若是你有个万一,我的报酬怎么着落?“
“不愧是暮掌柜,果然思虑周详。”枯木拊掌道,“一介女流、年纪轻轻就当上暮家外堂的掌柜,果然不只是家主至亲这么简单。在你之前,怕是还无此先例吧?”
暮菖兰悚然一惊,放眼九州,她暮家不是第一,也是第二神秘的,这人怎么能连他们的事情都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她喝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枯木也不在意:“暮姑娘放心,你要的东西,自会有人一点一点给你。至于何时是头,”他顿了一顿,“若夏侯瑾轩他们能活到那时,就到天下易主之时吧。”
那语气好似在说今日的天气,暮菖兰却听得目瞪口呆:“你……大言不惭!好啊,你们净天教野心不小啊!就不怕我说出去?”
枯木笑道:“暮姑娘说笑了。在想好如何回答‘从何得知’之前,你怎会自找麻烦?”
暮菖兰冷冷一哂:“若是你们失败了,我岂不血本无归?这种生意,谁会答应?”说着毫无预兆地拔剑出鞘,剑锋直指对方咽喉。
这一剑快如闪电,又毫无预兆,根本无从躲闪,然而那剑尖就在刚刚触及肌肤的刹那,倏然停滞。枯木目光微微一动,便再无其他变化,好整以暇地问道:“暮姑娘此举何意?”
“不如,用你的命来换我要的东西,如何?”暮菖兰的目光冷若冰霜,“你莫非想说,你死了,那秘密就没人知道了?哼,别以为我没有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枯木低低的笑了,那笑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不愧是史上最好的刺客创出来的剑法,这惊虹一剑,又有谁能抵御?暮姑娘,你真以为我会毫无防备地来与你这样的对手谈判?”
暮菖兰皱起眉:“什么意思?”
枯木瞥了瞥指在咽喉上的利剑:“我已经交代过,若我身上多了哪怕一点小伤,你要的东西就会被即刻销毁。我劝你最好小心点,这剑,可有点近呐。”
暮菖兰下意识地将剑尖往后缩了一寸,随即眼中厉色一闪:“大不了玉石俱焚!我只当没遇着这一桩事!”
枯木又笑了:“暮姑娘当真舍得?”随即无奈似的一叹,“好吧,我让一步,纵然事有不成,只要你遵守约定,最迟两年后,我也会把报酬全部给你。”
暮菖兰沉吟半晌,如出剑一般突然地收了剑,一皱眉,语气颇为不屑:“你也真奇怪,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看住几个毛头小子……再说,夏侯家的少爷有什么好盯的?要盯也该盯着欧阳门主才对。”话是如此,但背后真意却是,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出卖朋友。
枯木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暮菖兰敢肯定这张面具下一定是带着冷冷嘲讽的笑,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欧阳英用不着你盯。”
暮菖兰心中一寒,这净天教究竟有多神通广大?
枯木偏头沉吟片刻,又道:“欧阳英不提也罢……倒是那个上官世家的范福,你也帮我盯着吧。”
暮菖兰木然点头,已没有了讨价还价的心气。
枯木满意地笑了:“放心,暮掌柜跟我交易,是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