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阮凌风的书房中
阮凌风如今已四十多岁,却极其注重养生之道,生得温文尔雅,性情温和,说话不温不火,常常不怒自威。
生性喜静,是以,一年当中也极少将三兄妹都聚集在了书房中,由此可见今日所要谈的事,必然事关重大。
他见阮馨如姗姗来迟,也不责怪,对自己这个二女儿,从她身上时常能见到过世的妻子身影,所以对她的顽劣多有包容,见人到齐了,便开门见山地道:“天英武道大会临近了,为了保证御道八门的人才领军地位,尊武堡分派给我们一个可以去御道阁修行的名额。”
阮凌风顿了顿了,问道:“你们三人当中,谁愿意去?”
阮明月对武学一道无甚兴趣,便先道:“就看二妹和三弟吧,我不愿意出远门。”
这是意料之中,阮凌风爱恋地看了看阮明月,微笑点了点头,便去看阮馨如与阮钧。
阮馨如心头就认为大姐喜好文艺,又愿意为了家族事业,而嫁给梵阅;阮钧又能继承家族生意。大姐与三弟均能为家族贡献,而自己唯独只有武学修为在三人中最高,自然想去御道阁修行,成为耀武品级的高手,也算为家族争光了。
她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我去了,三弟要打理家族生意,他若是去了,生意谁来管。”
阮钧虽然要继承家族生意,但毕竟是男子,也是未来的家族族长,这武学修为自然是不能低于旁人的,否则自己这家族之位坐着也不大舒服,听得二姐如此说,赶紧反驳道:“二姐说什么话啊,即便我不在家中,生意上的事也有父亲主持,御道阁的尊武高手中,有我阮家的前辈高人,我也要去拜见一下,求得指点。”
阮馨如见阮钧竟然要与自己争名额,蛮横性子当即就发作了,哼了一声,便去扭阮钧的耳朵。
阮钧武功虽然不如她,又对二姐敬畏,却也不愿被她如此丢了面子,赶紧抬手以“义首诀”来格挡,圆形气劲显现,将他上半身护在了后面。
“好哇,居然敢还手。”
阮馨如顺手施展“仁心诀”,伸出二指,以柔劲将气劲戳破,穿了过去,还是一把就将阮钧的耳朵捏住了,然后大力一扭,喝道:“瞧你这微末修为,也好意思去御道阁拜见长辈,若是他们瞧了,还不得气死,指不定还要埋怨父亲和爷爷没有好好调教,你说,是不是该我去?快说。”
阮馨如的蛮横,在整个抚苑之都是出了名的,阮府中,也就只有大姐与父亲才能将她镇住,便是祖父阮裴见了也是宠爱居多,什么事都依着她。
阮钧本来修为就不如她,从小又与姐姐们的关系极深,什么事都心甘情愿的为姐姐们好,但这去御道阁修行的事,他再怎么敬畏二姐,也不愿轻易让了出来。
他被阮馨如扭住了耳朵,虽然疼痛难当,只以双手不住拉扯反抗,嘴上反抗道:“哎哟……二姐饶命,父亲面前不可无礼。”
阮馨如才不管是不是在父亲面前呢,手上更是加大了劲儿,道:“快告诉父亲,你不去。”
阮明月见二人吵闹打骂,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也不劝他二人,只是笑而不语。
“好了,别闹了。”阮凌风知道二人必然会为了此事相争,一早就有了主意,让阮馨如住了手,微微责怪阮馨如的性子火辣,阮钧耳朵又红又疼,赶紧接口,是啊,日后若是有英雄敢娶二姐,我一定备一份超大的豪礼。
阮馨如见他讽刺,还再打他,自然被喝止了。
“御道阁修行,是以悟性为先,谁的悟性高,就由谁去。”阮明月替父亲说道。
“那这样看来,就必然是我去了。”阮馨如得意地道:“我已经是明武六品了,三弟不过才明武三品,自然是我的悟性高于他了。”
“馨如,别胡闹。”阮明月微微白了她一眼,道:“三弟为了兼顾家族生意,难免分心,而你整日无所事事,有大把的时间修炼,他的武学修为自然没你高了,你说这话,不是故意为难三弟吗?
阮馨如见大姐也开口训了自己了,知道没那么容易混过去,对着阮钧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对着阮凌风撒娇道:“爹,我和三弟都想去,那你说怎么办啊?”
阮凌风知道他三兄妹关系极好,但在这种大事上,也没有必要互相谦让,仍由阮馨如摇了一阵自己的手臂,笑道:“我已有了主意,限你俩一个月为期限,谁的内功修为提升幅度大,谁就有资格去御道阁修行。”
“钧儿,这一个月你就专心修炼,生意上的事我会替你安排。”阮凌风道,“由于你俩的起点不一样,馨如本来就是明武六品,若是一个月能提升两品,就由你去;而钧儿若是能提升四品,则由钧儿去。”
两人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各自在心中琢磨自己平日的修炼进度,然后均是露出了难堪的神色。
阮馨如本身是明武六品,一个月的时间提升两品,的确有些强人所难;而阮钧本身是明武三品,起点低了许多,却要让他提升四品起来。
似乎在一个月时间内,两人都很难办得到。
“要是我与二姐都没办法,又如何计较呢?”阮钧问道。
阮馨如也猛地点头,也想问这个问题。
“这就不用你们管了,到时候,我自然有别的安排。”阮凌风对自己的决定不再多说,让二人先行出去,而约定,便从今日开始了。
两人均是不甘心落后,无论成与不成,都必须拼一把,赶紧往回赶,抓紧时间修炼去了。
书房中,则只剩下了阮明月与父亲。
“爹,若是二妹和三弟当真做不到的话,你又准备怎么做呢?”阮明月向来荣辱不惊,说话不轻不重,便是对着极其尊敬的父亲也是一样。
她这个性子,几乎与阮凌风的性子相仿,显得沉静睿智,阮凌风是以才将她留了下来。
“你与梵阅公子关系如何了?”阮凌风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她别的问题。
“梵阅公子似乎不喜欢女儿,每次相邀,他多次借故推脱。”阮明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是波澜不惊,既不高兴,也不难过,就似是在旁人的事情一样。
“这梵阅是尊武堡极力推崇的丞相接班人,又是天机阁主管,地位非同一般。自然性子就与常人大不相同了。”阮凌风叹了一口气,道:“委屈你多主动一些,多忍耐一些了。”
“爹爹说的什么话,女儿为家族尽一点力罢了,谈不上委屈,若是能嫁给梵阅,我日后贵为丞相夫人,哪里有委屈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若是萧然在旁,定然会难以相信是出自清新脱俗的大小姐之口,她根本就不是会被荣华富贵所吸引的女子。
的确,就连阮凌风也知道,她这番话根本就是一心为家族着想,半点对自己的私心也没有。
想到,这天底下的女人,谁不想找个自己心仪的如意郎君,陪伴自己过一生一世,那梵阅虽然地位尊贵,可却常常流连青楼烟花之地,品性乖张。
从这一点来看,阮明月嫁给他,的确是委屈了。
阮家到了阮凌风这一代,才华不如父亲阮裴,更多的是受到《抚苑集成大典》影响,生性清高淡雅,与其说是商人,不如说是儒生雅士。
难得抚苑之都有了这样的繁荣,阮凌风不愿在自己手上衰败,只能寻了这么一个颇为不雅的法子,舍弃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来保证阮家的地位。
每每谈论此事,阮凌风自己也不是那么好受,埋怨自己才华不如父亲,不能凭才华发扬家族。见到大女儿阮明月,心中也是愧疚难受。
阮明月性子与父亲一般,知道他心中不好过,便故意说成自己十分向往嫁给梵阅,显得自己心甘情愿,不露半点不甘不愿。
女儿越是如此大公无私,阮凌风看了越是自责难过。
阮凌风沉吟了许久,回答女儿的问题,道:“若是你二妹与三弟做不到,我决定让你去。”
阮明月依然神态自若,就仿佛知道父亲会如此说一般,淡淡地道:“若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只是可惜我去了,也没多大提升罢了。”
阮凌风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知道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字面上那样简单,感慨地道:“你如今是哪一个品级了?”
“女儿一向不喜武道,只是偶尔看书学习得累了,才借修炼来活动身子。”阮明月淡淡地道:“记得去年的时候,父亲考验我们修为,趁二妹三弟不在,我悄悄测了一下,是耀武八品,今年疏于修炼,怕是没什么进步。”
耀武八品?
阮凌风自身也不过耀武六品,却没料到自己最清雅脱俗的女儿,悟性才华最高,竟然去到了耀武八品。
这的确让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
以阮明月如此才华与悟性,若是去了御道阁,的确没什么提升。但能去御道阁修行,不仅仅是为了修炼,还会被尊武堡一一记名,成为天英武道大会的种子选手,基本上已是内定的晋级学院了。
阮凌风已决定,若是二女儿与三儿子不能做到自己的要求,就让阮明月去御道阁,至少有一个天才女儿,在武学一道上大放异彩。在这个尊武御道的世界上,也不失为提升地位的方法,总好过让女儿嫁给不如心意的人。
阮明月对父亲的决定既不同意,也不反对,神色淡若清风,似乎这个世上没什么事物能打动她,唯独除了那些字画艺术,又或者那少年感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