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月见萧然为难,也不催他。心中却细细想来,一个陌生男子闯入自己这里,多半是无意之举,又见他虽然身穿仆人服饰,却一点也没有仆人该有的低微之举。
“我这二妹天性就不安分,最爱四处惹事。我见你气度不似仆人,而且双目炯炯有神,似乎修为不低,莫非与我那二妹有什么瓜葛?可是她被你好好收拾了一番?”
萧然只知阮明月气质出众,让人看了心旷神怡,却没料到她竟然如此聪慧过人,观察细微。只是猜测,就说准了七八分。
他心中佩服之极,更是不敢将阮馨如的瓜葛说出来,只怕说不上一两句,就会被她知晓更多,其中的误会,可就让人尴尬了。
阮明月见萧然不回答,反而捂嘴轻笑道:“若是真的,哪我还真想瞧瞧二妹被人收拾的模样,她这性子是该有人好好整治了,否则日后如何嫁得出去?”
萧然心想,这话倒是真的,只怕没人敢娶这个恶女人为妻。即便有,也必须是身材魁梧,牛高马大的壮汉,否则结婚三天,就被她打死了也说不准。
他这么一想,便觉得好笑,忍不住露在了脸上。更是让阮明月肯定了心中猜测,颇有些意味地再次打量起萧然来。
萧然被阮明月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想起自己今天该去阮馨如那里才对,不便在此继续耽搁,便想告辞离开,却不知如何开口。
阮明月似乎看出了他想法,道,“既然你与二妹有约,我今日便不留你了,快去她那里吧,免得她亲自找来,又要烦我了。”
萧然听她这么说,心中点头,若是惹得阮馨如这恶女人来了,就冲她那烦人的嗓门,便能将这里的安宁驱散得一干二净,到那时候,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你日后得空,若是闲得无聊,便可来我这里小坐,与我品茶。”阮明月亲自将萧然送出了门,说道:“你可懂棋艺?”
萧然一有空闲便会修炼,从未接触过这样消遣玩意儿,更是不知此道究竟有何好处,但听她提起,便回答“不懂”。
“棋艺之道,最能稳定心性,对你的心病有益。”阮明月道。
萧然听她这么说,知她是想传授自己棋艺,便喜道:“如此,就叨扰大小姐……”忽然记得与她的约定,立即改口:“萧然日后就多有打扰明月姐姐清修了。”
虽然两人的约定是唤作“明月”,可萧然被她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所感染,“明月”的称呼实在有些冒昧,便改作了“明月姐姐”,也算一种尊敬的意味。
阮明月心性淡然,外貌清丽脱俗,看起来比妹妹也要年轻,比萧然,更像是妹妹,只是她那高雅的气质,平静如水的面容,成熟而恬静,很难让人叫她妹妹而已。
阮明月听“姐姐”的称呼也习惯了,对他的称呼也不做计较,任他去了。继续道:“每日清晨我便会在这里,日落时才会离开,你可在这个时间当中,随时前来。”
萧然道:“这个我理会得。”
阮明月刚转身走几步,回过头来却见萧然望着丛林发呆,疑惑地道:“你怎么还不离开?”
萧然有些尴尬地道:“其实……我不认得路。”
阮明月便又走了过来,从他身旁带过微风,留下一阵清幽香味,闻了沁人心脾。“跟我来吧。”
阮明月径自转进了丛林,萧然快步跟了上去。
幽思居是阮明月的书房别院,独处在阮府的角落中,远离各种居所,距离阮馨如的别院颇有些距离。
两人顺着小溪一路行走,走得不慢也不快。这一次,他不再顾着欣赏风景,一心将路线记住,以免到时候要来叨扰她的时候,寻不到路,可就太尴尬了。
他虽然对路线有些盲目,可若只去记挂从阮馨如那里到幽思居的路线,倒不是什么难事。一路上,都暗暗将拐角、插口处的景物记下了,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放心了。
走了好一阵子,阮明月停了下来,道:“二妹的居所就在前面了,你就自行过去了吧。”
“有劳大小姐了。”既然出了幽思居,萧然就不便称呼她“明月姐姐”了,而是以下人的礼节,躬身谢道。
阮明月也微微点了点头,便缓缓去了,行走速度与来时一样,不疾不徐,不轻不重,恬静得让萧然心驰向往,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修得她如此气度,只让人看了,就由心的生出了敬意。
他打定主意,今日暂且罢了,明日或者后天定要前去向她讨教棋艺,早些将自己心头对南宫凝霜的哀思拔出,否则如何对得起灵儿?
顺着阮明月的指点,走没几步,果然寻得了阮馨如的居所。还未待他证明心中所想,那阮馨如的居所是否当真刀剑遍地,彪悍如狂风,就听到了阮馨如的斥骂声。
“混账东西,让你带个人来,居然给我弄丢了,今天本小姐非要好好收拾你不可。”说完,就听得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对于这个声音,萧然简直太熟悉了,自己的身体也不知吃了多少鞭子了,耳中听过多少次皮开肉绽的声音了。
此刻听得阮馨如拿鞭子打人,心中愤然,便想起了薛志清,心想,这两人倒是可以凑一对,洞房花烛夜,各自拿鞭子自相残杀,打伤打残了对方,免得没事拿鞭子欺负人。
“我这不是来了么,何必拿人出气。”萧然从旁闪了出来,一眼就见到之前带自己去幽思居的二人跪在地上,颈项间的鞭痕清晰可见。
虽然这二人故意带自己走错地方,却也不是他们的本意,必然是受张管家指使,也怪不得他们。见二人被阮馨如打得浑身是伤,他更是觉得这恶女人实在歹毒,对待下人不知轻重,莫非不把下人当人看?
萧然在南宫世家受够了这样的气,此刻见了,心中便有了怒气,径自走了过去,浑然没把她当主人,也没把自己当下人,更不理会她的恨恨表情,一把手就将她手中的皮鞭夺了过去,沉声道:“是我自己走错了路,怪不得他们,二小姐何不宽宏大量,放过两人?”
虽然萧然输了赌约,愿意来这里为奴为仆。可阮馨如自然知道,是不可能真把他当下人使唤的。可他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好歹自己也是大小姐,怎么能对自己如此无礼?
她见萧然一脸怒气地将鞭子抢了过去,一肚子火便冒了起来,一张俏脸做出了蛮横任性的表情,喝道:“我替你出气,你还帮他们说话,你还讲不讲理?”
“哦?”萧然不以为意地道,“那我倒要听听你将人打得遍体鳞伤的‘理’是什么样,是不是也一样蛮横任性。”
“你……”阮馨如见萧然如此冷嘲热讽,心中好不委屈,偏生自己又打不过她,只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将下唇紧紧咬了,转身愤然而去。
跪着的二人听得这主仆二人对话,心中很是惊讶,完全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这个新来的男仆竟然让二小姐哑口无言,到底是何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