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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⑨章

最后一节课是物理,班主任施仕仁的课。

换作平常,再给许南两个胆子,恐怕他也绝对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但一心记挂着这个周末回家,怎么处理蛋糕与荔枝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他实在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烦燥了半天之后,他突然记起那本新买的《科幻世界》还有一篇文章没有看完,心里又痒了起来。

施仕仁绝对不会想到,在自己的课上,竟然还有人敢这么干。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许南很相信这句话。所以他干脆用《科幻世界》代替了物理课本。

陈琳一如既往的集中全部精力用眼光追随老师的指挥棒,没有注意到许南的违规行为。许南越想越乐,越看越高兴,一只脚不由自主地晃晃悠悠,一不小心踢到了岑馨的凳腿。岑馨趁班主任在黑板上画光线图的时候回过头来,两只手放在脑袋两边,分别伸出一根手指拉住嫩生生的腮帮,上下牙齿有节奏的嗒嗒咬了几下,很明显是警告许南若再搞事,小心姑奶奶利牙吃了你。

许南摇了摇头,意示道歉。但没过多久,他又不自觉地把脚伸了出去。突然,许南心中一震,脚上神经细胞传回的感觉告诉他: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跟自己的鞋子碰到了一起。

是什么呢?许南脸上一热,肯定是岑馨把脚踩在了凳子的横梁上。他凭着感觉,轻轻地往前又移动了半厘米,现在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许南有点儿激动,这种感觉实在无法言传。他得寸进尺,轻轻地又往前挪动了一点。但是这次,岑馨肯定是感觉到了,因为那种轻微的、隐隐约约的接触感突然消失了。

许南感觉有点儿失落,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和心理有点儿恶心,但还是忍不住又往前微微加大了进攻纵深。面对暗恋两年之久的岑馨,许南心中像燃起了一团火,希望能让这种接触的感觉再来上一次。

很快,岑馨的脚又回来了,许南心中一喜,赶紧停住不动。岑馨也没动。许南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如果注定自己能跟岑馨走到一起,那么就让岑馨不要再次把脚抽回去。并且,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从高一报道初遇岑馨的那天自己就鼓起勇气跟她表白,或许现在,应该可以拉拉她的小手吧?

天遂人愿,许南明显地感觉到岑馨有了反应。她的小脚慢慢地贴了上来,许南肯定这不是幻觉,因为触实的感觉是如此真切。难道,她对自己也有一点意思?

还没等许南继续把白日梦做下去,一阵钻心的疼痛袭了过来。许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哗啦一声撞翻了后桌的书架。许南心跳如鼓,但马上就意识到讲台上还站着一尊大神。

果然,施仕仁的目光如剑一刀射了过来。许南的手有点儿发抖,心里暗暗祈祷:岑馨啊岑馨,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否则,流氓这个名声恐怕要背定了。岑馨的身子轻轻一动,许南的心脏马上提到了喉咙口。

还好还好,她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许南长出了一口气,后悔不迭。就在这时,一阵莫名的恐慌袭遍全身,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他用眼角往上一瞥,刚刚平复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这下自己玩了,可怜的《科幻世界》。

施仕仁轻轻哼了一声,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拎起了许南的罪证:“哟,这是什么好书啊,让你这么入迷?”

许南赶紧站起身来,垂下脑袋,一声不吭,心想这次自己真正玩完了。刚才心猿意马胡作非为,竟然把《科幻世界》的事儿忘了,被老板抓个现行。好啊,班长带头,在班主任的课上看课外书。

施仕仁出人意料地没有当场发作。只是随手翻了两下,又把它还给了许南。许南心里七上八下,看着他快速走了几步,回到讲台上嘿嘿笑了两声:“许南,下课后先别急着走了,到我办公室里,跟老师一起讨论一下物理学上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许南分明感觉他的笑里有一种刀一样锋利的东西。

班里没人不知道这个最简单的物理学问题是什么——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呗。施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不允许体罚吗?用教鞭跟你大腿作道具,现场演示一下作用力与反作用的在实际生活中的妙用,都一样。

事实上每个人都清楚许南这次是栽到家了。马上面临下周即将开始的全市三所中学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哪个班的班主任心里的弦也崩到了临界点,只要再加上一根头发丝,地球旋转的平衡性恐怕也能被打乱。

身为班长,许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梁襄、胖子几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色,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陈琳叹了一口气,扯扯许南的胳膊,施仕仁也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继续上课。

许南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毫不理会陈琳表面同情实为安慰的虚假行为。抬起头来,一看到施仕仁意味深长的目光,再也没有勇气去对视哪怕万分之一秒。想来自己虽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好手,在老施面前失手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勒令自己把爸妈请来也一并跟着挨训。

正在担心呢,岑馨向后一扬手,把笔记本递了过来。许南的心又凉了半截,心想你要敢再找麻烦,激起自己的蛮性来,小心让你在回家的路上贞节不保。话是这么说,这样的念头恐怕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不止一次想过,但一看到笔记上岑馨诚恳的道歉,心里马上又暖了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老施宣布了到校时间,强调了路上的安全问题之后,很是温柔慈祥的盯了许南四分之一分钟,嘴里啧啧有声,接着大踏步走了出去。许南心惊肉跳,一咬牙,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交代梁洛他们几个在教室等自己消息后,拔腿出门,向办公楼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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