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进了刘表府邸,生死暂且不说,却说诸葛老爹上了蔡瑁的马车,二人相对而坐,马车中的气氛很凝重,半晌,蔡瑁叹了口气道:“亮儿,我与你叔父是故交,你又娶了月英,我也算是你的长辈,说你两句应该不为过吧!”
诸葛老爹闻言,赶忙拱手道:“舅舅言重了!”
蔡瑁见诸葛老爹还算恭敬,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自幼聪慧,胸中所学十倍于我,自然希望寻得明主,一展抱负,这本无可厚非,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追随刘玄德呢?”
诸葛老爹闻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说道:“刘皇叔三顾草庐于我,对我有知遇之恩!”
蔡瑁闻言,笑着摆了摆手,道:“所以说你年轻呀!刘玄德这个人表面仁义,其实城府很深,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亮儿自然是荆州出类拔萃的,可是难道荆州出类拔萃的只有你一人吗?他刘玄德为何偏偏选中你呢?”
诸葛老爹闻言,眉头一皱,随即笑道:“这是徐元直与水镜先生向刘备推荐的!”
蔡瑁闻言,摆了摆手,道:“亮儿,刘备来荆州已经六年了,他对荆州的了解不比你我少,说白了,他看中你,除了看中的才华之外,其实还看中你与我荆州文武的关系呀!他是在利用你呀!”
诸葛老爹闻言,双眉紧皱,疑惑的问道:“利用我?你是说……”
蔡瑁见诸葛老爹听进去了,心中稍显安慰,接着说道:“亮儿,刘备出身寒微,在荆州根基更是浅薄,难以得到荆州士人的认同,这也是为什么刘玄德英雄盖世,却久久难以有所作为的原因。徐元直是个精明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刘备软肋所在,固然想让刘玄德以你为跳板,使自己融入荆州士人圈中,赢得各家豪族的认同,以谋图大事,要是过去,以刘玄德之才,恐怕连我也会支持他的,不过现在不行了!”
诸葛老爹闻言,点了点头,蔡瑁说的是实话,汉末的士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往往会依附于军事强者,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刘表单骑入荆州却能赢得蔡瑁、蒯越兄弟的支持,刘表需要他们,他们也同样需要刘表。想到这里,又听到蔡瑁说现在不同了,问道:“舅舅是说曹操?”
蔡瑁见诸葛老爹一点就透,很高兴,点了点头,道:“是的,曹丞相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如今已经扫平北方,拥师百万,奉天子以令不臣,一统天下大势已成,此诚不可与之争锋!这是天意,自自古顺天者逸,逆天者劳,你现在去帮助刘备对抗曹丞相,岂不是与天下为敌?诸葛玄与我是故交,月英是我外甥女,我不能让诸葛家因为你的冲动而落的万劫不复,如果那样,我既对不起你叔父,也对不起我的姐姐!”
诸葛老爹闻言,虽然不认同蔡瑁天下一统大势已成的说法,可是对于蔡瑁对自己的这番心意,还是很感动的。因此拱手道:“多谢舅舅,舅舅一番苦心,亮感激不尽!”
蔡瑁闻言,心里舒了一口气,脸色和缓很多,笑着说道:“你能如此我就放心了,今天我府上来了贵客,点名了要见你,我其实也是受人之托!”
诸葛老爹闻言,面露疑惑,是何人要见我?刚想问,蔡瑁却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诸葛老爹闻言,一头黑线!
马车在蔡瑁府前停了下来,蔡家是襄阳本土豪族,府邸占地面积颇大,蔡氏族人集中居住,有五六百口之多,当然这其中贫富贵贱也是不同,蔡瑁家这一脉是襄阳诸蔡中的大宗,蔡瑁父亲蔡讽原是蔡氏的族长,蔡讽病逝后,蔡瑁继任为族长,襄阳蔡氏中威望很高。
蔡瑁的府邸富丽而豪华,面前两只大石狮子足有五六百斤,形象逼真,威风凛凛。府门高丈余,红漆门上门钉漆以金粉,富贵逼人。大门正上方一块长方乌木匾额,上书两个大字,“蔡府”,落款是蔡邕,蔡邕是东汉著名的书法名家,才女蔡文姬之父,蔡邕虽然是陈留人,却与襄阳蔡氏同出一脉,昔日游学荆州,应蔡讽之邀,留此墨宝,以显同宗之之宜。诸葛老爹在蔡府门前驻步良久,仰视蔡邕题写的匾额,面露忧伤之色。
蔡瑁下车,见状,笑着摇了摇头,道:“蔡中郎早已作古,你与他素未谋面,何以每次见此匾额,都流露忧伤之色?”
诸葛老爹闻言,道:“蔡中郎才华横溢,品德高尚,却被王允以董卓同党名义处死,实在是让人痛心呀!”
蔡瑁闻言,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恨恨的说道:“王允表面忠心为国,实则虎狼之心,他与董卓不过是一丘之貉,其残酷不下于董贼,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将董卓部属尽皆屠戮,何来天下之乱?”
诸葛老爹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道:“王允为人狭隘,残忍,故虽能得势于一时,终难免灭族之祸!”
蔡瑁与蔡邕的关系很好,对蔡邕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蔡邕死后,其女蔡文姬被南匈奴所掠,流落化外,蔡瑁听闻后大为悲伤,多次设法营救,都未能如愿,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即派周近做使者,携带黄金千两,白壁一双,将蔡文姬赎出,蔡瑁闻之,激动的泣不成声,这也是蔡瑁愿意帮助曹操的一个重要原因。
蔡瑁想到此,不禁眼圈红了,半晌,叹了口气,望着诸葛老爹,笑了笑,道:“走吧,亮儿,贵客在里面等着呢!”
蔡府大门洞开,仆从躬身相迎,蔡瑁拉着诸葛老爹的手,进了蔡府。
蔡府之内,亭台楼阁,假山湖泊,芳草萋萋,竹林茂密,几只白鹤舞于林间,好一派人间仙境。
蔡瑁领着诸葛老爹沿着府中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缓缓向里走,路上迎面而来的侍女赶紧退避路旁,跪拜于地,默然不敢出声。
穿过一座飞架于河上的白玉桥,一栋三层木质阁楼出现在二人的面前,阁楼一层面前四名粉衣侍女恭顺侍立于门外,为首一人见蔡瑁来了,赶紧上前行礼,道:“夫人等您很久了!”
蔡瑁闻言,点了点头,拉着诸葛老爹迈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