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没有多少人,王拾能很清楚的看出来坐在窗边的那个人是真的有情绪来喝酒的,至于坐在前台附近的那几个青年自己也懒得戳穿他们的目的,毕竟高稚女长得确实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王拾走到窗边拉过来个凳子坐下“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我是这的驻唱,方便聊一会吗?”
客人喝了口酒,随意的扫了王拾两眼“聊什么?”
“我很好奇您为什么来我们酒吧消费。”
“没什么可好奇的,我下次不来你就不会好奇了。”
“先生可真是风趣。”
“过奖,你比我更风趣。”
“何以见得呢?”
“因为你正在努力的赶走你们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你在搅我清净!”客人有些加重了语气。
“那您点首歌吧,当做给您的补偿。”
客人喝了口酒,缓缓说道“好久不见会唱吗?”
王拾连忙答应“只要是您点的,我不会也必须现场学会了。您还会来我们酒吧消费的,对吗?”
客人把酒瓶立在桌子上看着王拾“那就看你的了。”
王拾拿回吉他走向玻璃屋,路过前台的时候高稚女带着些怨气问他“大叔,店里都来客人了,你怎么才回来!”
王拾一手捂住耳朵“别问我,我听不见!”
......
王拾把嘴凑近麦克风,先是“喂”了一声。
王拾边调试麦克风的音量边注意客人们的反应。
那几个盯着高稚女偷看的青年被吓了一跳,又各自喝了口酒故作镇定。
那个靠着窗边坐着的客人则是转过头,托腮望向窗外。
......
“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王拾没有急着出去,他抱着吉他在玻璃屋里燃起支烟。
这首很经典的歌让他想起了李湘,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李湘和那个叫杨达然的公子哥手挽着手走进这间酒吧,李湘看到自己和这把久违的吉他后回心转意的戏码。
自己做不到像歌里唱的那样淡然或放下,见面会寒暄,离别会说再见,自己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王拾长吸口烟,把烟头按死在地板上。
“你对这首歌有自己的见解,是么?”
王拾有些诧异,他没想过这位客人会主动来玻璃屋里找他。
“可能有吧。”
“方便请你喝一杯么?”
“下班要开车回家,喝水行吗?”
男人一愣,却也还是笑着点头答应。
路过前台王拾向高稚女摆了摆手“稚女,给我拿瓶水。”
高稚女抬头看了王拾一眼,用手捂住耳朵“别和我说话,我听不见。”
男人古怪的看着高稚女,继而更古怪的看向王拾。
“没事,没事,同事之间的小矛盾,您先回去,我马上去找您。”
男人神色迟疑,但还是回到了靠窗的座位上。
“稚女,别闹了,客人要找我谈话呢,快给我倒杯水。”
“快得了吧,哪有陪客人谈话要喝水的,反正我是没见过。”
“我要是喝酒了,谁骑摩托带你回家啊?”
“你上次不就喝多了骑摩托回来的么。”
“上,上次......”王拾表情变得木讷,摇了摇脑袋“算了。”
“你的水呢?”客人给自己拿了瓶酒。
王拾趴在桌子上没有说话。
“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
王拾把脸埋在胳膊里缓缓摇头。
“吵架了?”
王拾抬头,挤出个苦涩的微笑“没。我们两个就是普通朋友。”
“大叔,谁和你是朋友啊?水给你,你可别在这卖惨了。”高稚女把水放在王拾的面前转身回到了前台。
“还说没吵架?”
王拾握着那个水杯,里面不是冰水,水是温的,带着水杯一起散发着暖意。他知道这是高稚女在给自己道歉,因为她提起的那件事是自己的噩梦,一个自己现在还在欺骗自己的噩梦。
男人看着王拾半天不说话便换了个话题“你对刚刚那首歌是怎么理解的?”
毕竟是客人,王拾不好再不回答他的问题“我做不到像歌里那么洒脱,我是个偏执的人。”
男人点点头“能听的出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你可能听错了,我没什么故事。”
男人还是不放弃“那你还记得你的初恋么?”
“初恋么?”王拾闭上眼想了好一会“记得,那应该是在小学吧,我用方便面里的整套三国卡片获取了她的芳心,她说她崇拜我,但后来班长期末考试考了双百,她又告诉我她不崇拜我了。”
男人扫码支付了自己的酒水钱,失望的摇了摇头起身撑伞离开了。男人走后王拾又趴在了桌子上,双手握着散发暖意的玻璃杯。
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他远没有自己看起来那么乐观。相爱了近十年的女孩儿抛弃了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患了重病生死渺茫,这些不幸的事接连发生在王拾的身上,已经让他的心千疮百孔了,他像是个发条停止转动的玩偶,靠惯性站着,只缺一股将他吹倒的风。
他模糊的记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关于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被甩了的事,其实他早就想起来了,在王其问他信不信任李湘的时候,在张睿问他手机屏保的时候,只是在刚记起的时候又强迫自己忘记,把李湘模糊化,边缘化,她像是颗星星,越亮就会惹来越多的云,可云总会有散的时候,正如此刻,她亮的耀目,不留余力,顷刻刺穿王拾的心脏。
......
一个大保温水壶被放在了桌子上“对不起嘛大叔,我不该说那句话的,别难过了。”
王拾没有说话,依旧趴在桌子上,高稚女试探着伸手轻抚他的头。
王拾甩掉了高稚女的手,眼神空洞的望着水杯。
高稚女也没在说话,她把脸拄在水壶上眺望窗外。
最近的雨小了,但温度却冷了几分,街对面的张睿眯着眼睛坐在藤椅上瞎晃,刚才离去的男人应该是步履匆匆,因为现在已经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高稚女旋开保温杯的盖,滋溜滋溜的喝着温水。
“你出门怎么还带着保温杯?”
高稚女没想到王拾会主动说话,被自己呛了一口。
“咳,大叔,咳,你不生气啦?”高稚女拎了拎自己手上的保温杯“这个吗?我爷爷给我的,他不让我喝酒。”
“你今年二十三?你爷爷还管着你不让你喝酒?”
“怎么了?反正酒也不好喝,也不知道你们喝它干嘛。”
王拾喝掉了杯子里大半的温水“给我倒满吧。”
“大叔,你们这些心里难受的人不应该是借酒消愁吗?你怎么又喝上水了?”虽然疑惑不解,但高稚女还是给王拾倒满了温水。
“又是看电视剧知道的?”
“没,我爷爷告诉我的,他说人老了最怕能记住事,所以要多喝酒,多忘。”
“你爷爷比那些电视剧靠谱多了。”
“那我替我爷爷谢谢你。”
“不客气。”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喝温水呢!”
“听过温水煮青蛙吗?”
“别看不起我的文化水平好嘛!这东西,小学生都知道。”
“我想当那只青蛙......”
“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懂。”高稚女打断了王拾,再次转头望向窗外“只要你没因为我说错话而变得那么难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