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的手机响了,王拾把筷子插进已经没剩什么东西的碗里,一手拿起手机一手擦着满是油污的嘴。
和王拾想的一样,是王其的来电。
之前北出来吃饭王其从来都不给北打电话的,通常在王拾火急火燎的应对李湘的审问的时候,北都是拿起串腰子,指一指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漆黑的手机屏幕,可怜的看着王拾。
可她今天怎么就反常的打了电话呢?王拾硬着头皮接了。
“喂?”
“王拾啊?”王其的声音有些失落“北和你在一起呢啊?”
“啊!是,北和我在一起呢,北有点喝多了,我就给他抬我家来了。”
“你也没少喝吧,这么晚了我有点不放心他,要不我上你家给他接回来吧。”王其的声音里流露出满满的担忧。
“我没喝多少!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还能有啥不放心的!就当我从你那借用北一个晚上,明天肯定还你!”王拾把自己胸脯拍的当当响。
“唉,行吧,要是不把北借给你,像是显着我小气一样,但是下次可不行让北喝这么多酒了啊!”王其有些埋怨。
“保证没有下次!”
挂了电话,王拾长叹一口气,曾经自己这样向王其许诺的潜台词就是“保证会有下次!”
“真的会有下次么?像雨会停一样渺茫吧。”王拾嘟囔着。
“大叔!不要这么消极嘛!丁哥是无所不能哒!”高稚女挥舞着胳膊高呼。
“吃完了?”王拾捏起高稚女碗的边缘。
“吃完了。”高稚女打了个饱嗝“其实要是能加个煎蛋在上面就更好啦!我奶奶之前就是这样做给我吃的。不过这样味道也不错哦!”
“吃完了就走吧。”王拾拾掇起碗筷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煎蛋什么的,没人爱吃吧。”
“大叔,你这是叫卸磨杀驴吗!”高稚女气鼓鼓的涨着小脸。
“啊?你见过有人给驴吃面的吗?”王拾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有些模糊。
“那行!你自己照顾他吧!我还不伺候了呢!你可千万别被他吐了一身!”高稚女狠狠的踢了下她坐着的沙发枕头大步走了。
王拾刷完碗去楼下取回了钱,也躺在了沙发上,拍了拍北的肩膀“咱俩兄弟这么多年了,现在兄弟要睡觉了可别给兄弟找事干了。”
还好一夜相安无事。
又是被电话惊醒的一早,王拾摸起北的手机带着些火气。
“喂?”
“北啊,今天咋没来上班呢?”
“我上你.妈,傻.逼!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拾!我劝你还是让北自己接电话,不然他这个月累死累活争取的全勤奖可就不保了!他可不像你被人当成小白脸养!他是要自己努力挣钱养家糊口的!”
北从沙发上坐起来抢过手机“我接电话怎么了?我草.你.妈.的,叫你老杜是因为你岁数大,你真给自己当啥东西了?这个班我也不上了!还有啊,我建议你回去和你家孩子做个亲子鉴定,我看你两口子都是单眼皮,你家姑娘跟王拾一样,双眼爆皮的!你看看王拾是不是你媳妇背着你养的小白脸!”
北挂断了电话看着王拾苦笑“不上了,都要死了,不上了。”
随即又疲惫的倒下“只是可惜白在上海奋斗这么多年了,刚谋来个一官半职,世事无常啊!”
“北,王其昨天给你打电话了,你想好怎么和她说了么?”
“没啊!生离死别什么的还是算了,你觉得玩消失怎么样,我去找个山沟莫名其妙的死了,让她再也寻不到我的踪迹。”北躺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还是算了吧,王其要是找不到你,不得哭死?到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问我,我又怎么能忍心不告诉她啊。”王拾也摆弄着手机,两人都不打算起床。
“对了,北,我昨天拖丁哥帮你找大夫了,他们这些有钱人家认识的大夫和你去医院找的大夫肯定不一样,万一你还有救呢。”
“算了吧,大夫是不一样,但肿瘤都是一样的啊!”北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真是让人头大,前两天和王其去逛超市的时候顺便量了量体重,她还笑话我说我我胖了,没想到,原来是脑子里长东西了。”
王拾一把拽过北的手“你可不能瞎敲啊!你这个脑袋现在可金贵着呢!”
“金贵啥啊,要是按斤算钱的话肯定是比你的值钱啦!”北从沙发上挣扎着起来“不去吃点东西啊?我可是饿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有病你最大!”王拾也无奈起身。
“合子,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快死了的事啊?我现在怎么吃个包子也觉得这么好吃啊?”北和王拾一起坐在街口小贩的大伞下面啃着包子。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但是说实话,要是让我天天吃你家王其做的东西,然后突然有一天在路边吃了口屎,我都觉得还行。”王拾抿了一口豆浆。
北拿着包子照着王拾的后脑勺给了一下“让你说我家其其坏话,我不打死你!”
“也就是你有病了,你要是没有病我给你从伞里扔出去!”王拾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愤愤的咬了口包子。
北也咬了口包子“其实我家其其做菜也没那么难吃,只是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您能给您的笑憋一憋吗!要不是听你乐出声了,我都信了!还记得上次去你家吃饭,你说让我随便点,你家其其啥都会做,我说我家李湘最爱吃糖醋里脊了,给她做个糖醋里脊吧!你家其其说没问题,糖醋里脊她最拿手了。后来吃完饭回家我问李湘‘我给你点的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你怎么就吃一口啊?’李湘告诉我你家王其可能是给盐当成糖了,她就吃一口里脊,得喝了你家三瓶矿泉水。”
“啊?糖醋里脊?啊!那道菜还真不能怪其其,那天我看其其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我就想着去厨房帮她忙活忙活、打打下手,那个糖醋里脊的糖醋汁就是我的杰作。”北搂住了王拾的肩膀“抛开那道有一点点失误的糖醋里脊不谈,我现在想听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还是你家李湘啊?快说!是不是背着我悄悄复合了!”
“我家李湘么?说习惯了啊!毕竟都这样念叨她好些年了,改不掉了啊。”王拾摸向北的裤兜“给我拿颗银钗,趁现在还能占你点便宜,赶紧给我拿一颗!”
“给你,给你,反正这一盒也没剩多少了。”北从干瘪的烟盒里掏出两颗银钗自己一颗,王拾一颗“那你俩这次算是真的分手了?”
“对啊。”王拾缓缓吐出口烟雾。
“大叔!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啊?”高稚女还是穿着那身洁净的白裙,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身态娉袅,单手撑着把黑伞径直的走向二人。
“你烦不烦啊?”王拾踩灭了烟头站起身。
高稚女没有搭理他,只是伸出手扯走了北塑料袋里剩的那个包子。
“高稚女,你总这样跟着别人很烦的啊!”王拾有些不耐烦,准备帮北抢回包子。
高稚女囫囵的把整个包子都塞进嘴,含糊不清的说“谁跟着你了!这附近就这一家早餐店好吗!遇见你们的概率很小吗?大叔!再说,我昨天照顾了这个帅大叔那么久,我不就是吃了他个包子吗,小气鬼!”
“啊?昨天是你照顾的我?”北瞪大了眼睛。
高稚女又从北的手里扯走了半杯豆浆,擦了擦吸管尝了一口“大叔,你昨晚吐了那么多,今天喝豆浆也不加糖的啊?”
“昨晚吐的多和第二天喝豆浆要加糖有什么关系啊?”北的一只手已经不怀好意的拽住了王拾“还有,昨天真的是你照顾的我?”
“不然呐?靠这个小气鬼嘛?”高稚女吸了口豆浆又都呸了出去“大叔,你昨晚吐了那么多,都是我收拾的啊!你也不知道要杯加糖的豆浆补偿我!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气鬼都和小气鬼玩!”
“是么?王拾!昨天晚上是她照顾我的?”北眯起了眼睛。
“咳咳,肯定不是啦!你都不认识她,她怎么可能照顾你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为人!我打小就是一名优秀的少先队员!我们少先队员从来不说谎骗人!”王拾义正言辞的对着天空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我呸!你昨天晚上不就是煮了袋方便面吗!怎么帅大叔又成了你照顾的了!”高稚女急的涨红了脸。
“我来电话了,别吵了!别吵了!这个是正事!”丁哥打来的电话成了王拾的救命稻草。
“王拾,你他.妈还我早餐钱!”北撕扯着王拾的外套。
“嘘!真的是正事!”
王拾接通了丁哥的电话。
“喂,丁哥。”
“王拾,我这联系好医院了,你们两个现在在哪呢?我去接你们。”
“啊!我们现在在我家附近吃早餐呢,丁哥你吃了么?用不用我给你带点?”
“我都吃好了,那就你家楼下见!”
“行,麻烦你了丁哥。”
王拾向小商贩挥手“老哥!拿份加糖的豆浆和两个牛肉包子!”
“好嘞!”
“大叔,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没想到你还有点良心!”高稚女把坐着的塑料袋和手里的豆浆都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什么你没吃饱,我这是给我自己点的,和你什么关系?北,走!我带你去看病喽!”王拾接过装着早餐的塑料袋,拽着北走了。
北撑着伞“合子,昨天真是她照顾的我啊?”
“嗯,但是我也没闲着,算是我俩一起照顾的你吧!”王拾啃了口包子。
“啊!疼!北,你家王其在家是不是也这么掐你啊?”王拾赶忙咽下口中的包子惊呼着。
“王其在家掐不掐我无所谓,那这个早餐钱......”北看着王拾阴森森的笑。
“诶呀!一会去医院检查的钱我出了!”王拾搂住北的肩膀“咱俩多少年兄弟!我能让你吃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