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至。
卫斯的车速度很快,不久就离开了穷途城。过了一段时间,已经离开文彬国国界了。
“阿宇,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记得告诉陛下,穷途城的情况。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了。”卫斯下车,招呼道。
司机答应着,转弯,离开了。卫斯望着渐行渐远的车,久久凝望。消失时,回过头。
卫斯和无极两人迈开步子就走了。没多久,就远远地看见城楼。
“怎么过?”无极问,“你不会告诉我大摇大摆地过吧?”
卫斯说:“我没有衣服。你有吗?”
无极从包里拿出了一件:“这是武勇国正常人穿的,白色大褂,你愿意穿吗?”
卫斯接了过去,左右翻翻,展开,抖一抖,对着身子量一量:“这不是正好吗?我试试,我想我有必要扮演一次穷人。”
“荣华富贵习惯了,你会很不舒适。”
“自从离开穷途城,我对于穷人的生活就十分好奇。来吧。”
卫斯脱下来他的衣服,穿上了这白色的大褂。摘下来他的礼帽、高筒靴,还有华丽的裤子。无极靠在一旁的树旁,嘴里含着一棵草。
卫斯换好衣服:“走吧。”
骑士和卫斯“大摇大摆”走向了城墙。
“你们是哪里人?你们来干什么?快快通报!”
卫斯习惯性地开口:“同胞,何必如此粗鲁。都是本国人,相煎何太急呀。”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看,然后犀利地看向卫斯,把矛刺向卫斯:“你不是武勇国人!你是不是文彬国的!”
卫斯没想到露陷了。无极赶紧圆场:“各位大哥,他只是前几天去文彬国旅游了,还没习惯罢了。咱是武宗城的,来教武术的。”
两个士兵上下打量无极:“你们……武一段给我们看看。”
无极抽出剑:“好的。”
无极深吸一口气。突然,向右侧刺去。瞬间转身,剑走偏锋一支细长的铁条逼向了两个士兵。无极绕一个圈,直接用剑搂住了其中一个士兵,剑锋离着咽喉只有1毫米。
“呃,兄弟,你……你是骑士啊。好了好了,我们见识了,你们走罢!”两个士兵有些软弱,“不用这么动真刀真枪的。”
无极慢慢地收剑,整理好行李,进了城门。只听见两个士兵在谈话:“一个骑士也敢来教武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无极不和这些宵小计较,迈着自豪气势的步伐,走向了街道,进入了长夜城。
卫斯并没有直接过城,而是走向了衙门。
无极劝阻:“卫斯,你找死!你不怕被认出来吗。”
卫斯义无反顾:“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死在了长夜城。我来到这里,不查清楚,我愧为人子!”
“你疯了。你忘记了你想要干什么了吗?”
卫斯独特的蓝色眼瞳,此时流露出了异常可怖的怒火。他深呼吸着,尽力压抑着,他眼下一口气:“好,好。长夜城,等我回来。”
到了夜里,卫斯和无极只得在茅店借宿。刚入住,只听到旅店的人说:“这人看起来好可怕啊,是不是鬼魂来索命了?”
“不会吧。你怕啊?呵呵。”
卫斯疑惑着把头探出窗户:夜里,飒飒的风扇动着树叶,乱耳烦心,如同在抱怨,在倾诉。有些树叶,被吹掉,散落在地上,但很快有飘起来。不是向某个特定的方向吹去,随着其它树叶,在绕圈,做圆。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飞来一群乌鸦,全都落在了枝头,令人烦,喳喳地叫。
这诡异的风、诡异的树叶,乌鸦,越来越诡异。旅店,院内,已经没有人徘徊了。卫斯是唯一打开窗子的,无极却躺在了床上:“装模做样,装神弄鬼。”
卫斯反倒很感兴趣。他也许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然而,对于整天活在花天酒地里的人来说,这确实很稀奇。
他在看什么?卫斯注视着风的中心,不知道在想什么。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可怖。卫斯正在奇怪,只听见有人大叫:“枯鬼来索命了!”
卫斯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听到许多人的尖叫。无极从床上坐了起来,拔出了剑:“卫斯,回来!”
卫斯还在看,像痴迷一样。无极不能理解,似乎这可怖的场景卫斯是免疫的。但这样的场景似乎没有多少人是不怕的。
尖叫声不绝于耳,血迹在窗子上与月光辉映。
“卫斯!卫斯!”无极来拉卫斯。
无极抓住卫斯的肩膀,往后一拉。一瞬间,怪异的声音停止了,风停了,乌鸦飞走了。无极看着卫斯,也许只有无极能够如此镇定。
卫斯,脸色惨白,上面有许多墨黑色的裂痕。眼珠,不再是蓝色的,是白色的,其中有许多黑色的纹理。卫斯的嘴,咧开了,大大的,露出了牙齿,在坏笑一样。整个脸庞,十分狰狞,像一只鬼。
月亮,被乌云遮蔽。到处是令人痛心紧张的尖叫声。到处都有人传“枯鬼来索命”,每个说完的人都在下一秒死了。然而,无极,一直好好的。
手持长剑,四望茫然。无极放下了卫斯,保护着自己。经历很长时间的鬼哭狼嚎,终于,月亮出来了。
无极的剑,一直收不到剑鞘里去。无极看向卫斯,卫斯醒来,脸色恢复,看起来一切正常。
无极拎起卫斯:“你看见了什么!”
卫斯挣脱开无极:“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
卫斯回过头:“你说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
无极把卫斯推倒,按在了地上:“别给我掩饰。说,你看见了什么!”
“你疯了吧!”卫斯抽出一张相片,向屋顶射去,瞬移到天花板,然后落下,扶起了无极,“我什么也不知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无极退开:“卫斯。刚刚,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黑风,乌鸦,自转的树叶,你记得吗!”
“不记得。”
无极又说:“鬼哭狼嚎,四处是人们的尖叫,血迹,随处可见。你记得吗!”
“不记得。”
无极十分抓狂:“卫斯,你在隐瞒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离开窗子时,你的脸,不,,根本不是你的脸,像鬼一样恐怖。你现在却恢复如初。窗外的人说,他们看见了枯鬼。告诉我,那只枯鬼是不是你!”
卫斯右手捂着脸,深呼吸,终于冷静下来。
“无极,”卫斯正经地说,“你从没有对我说过实话。”
无极说:“那行。你我都写在一张纸上。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我告诉你,我的真名。”
“赞同。”
无极拿出纸,愣了一下:“卫斯,如果我们都写了,我们永远都不能背叛了。秘密是守不住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卫斯拿出纸笔,开始动手。过了一分钟,两人纸面朝下,递了过去。
无极一把把卫斯的纸抽取,卫斯也接过了无极的纸。无极翻过来,“卫斯,你活腻了!”卫斯赶紧扫一眼无极纸上的内容。上面有3个清晰的大字:姬无疾。
无疾把纸片扔在一边,纸片慢慢飘落,正面、反面,一片空白——卫斯什么也没有写。
无疾抽出剑,直刺卫斯。卫斯闪开,拿出手杖,与姬无疾展开激烈的战斗。双方你来我往。姬无疾是骑士出身,战斗自然不落下风。卫斯毫无还手之力,只剩招架之功。你刺向我,我只能躲。我刺向你,你却挑开我的锋芒。卫斯虽然有所劣势,但没有伤到一处。
“欺骗我的人,你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你怎么敢的呀!”
卫斯一边打,一边笑:“无疾兄,你何必这么凶呢?”
无疾一个扫腿,尽管没有对卫斯造成伤害,但还是让卫斯失手。卫斯滑倒在了床上。姬无疾将剑指在卫斯的咽喉。
“姬无疾,你杀了我,能知道真相吗?”
“杀一只蝼蚁,不过是剑沾点血罢了。”无疾的剑有逼近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卫斯想:如果就这么耗着,那么是无法建立互信的,这和我原先想的可不一样啊。不行,还是告诉他吧。
卫斯开口:“无疾兄,把剑放下,我告诉你。”
“你的喉咙是碰不到我的剑的,除非你想。”无疾没有退让。卫斯说:“好吧,你赢了。”
卫斯拨开剑,无疾没有反抗。卫斯站了起来,整理衣冠,严肃而又向往:“我看见,我父亲了。”
“你的父亲,不是死了么?”
卫斯表示他也感到奇怪。
无疾又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卫斯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月黑风高,我在窗户外四处探望。忽然,我听见一声尖叫。我怀疑有人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我不知道。在院子里,风像在画圈,树叶是呈一个圆柱形的。我紧盯圆柱的中心,出现一个人。我看着,恍惚飘渺、飘飘渺渺的影子,变得实在。一张熟悉的面孔,一身破败的衣服,脸上涂满了血。他,就是我的父亲。
“卫斯,你为何在这里?”我的父亲说,“难道陛下已经收复失地了吗?”
我看着他激动的神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只记得,我要回答他的问题。
“父亲,我是应陛下之托,前往散人国求援,途径这里。”我说。
我的父亲想了想:“孩子,你要记住。你永远不要向任何人屈服。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那么我应该相信谁?”
“相信你自己。”
我的父亲,在风中,影子变白了,身体变得透明。很快,他消失在了我眼前。院子里,到处都是血迹。”
无疾在屋里来回踱步,走一会,停一下,若有所思:“卫斯,你确定你看见的都是真的?”
“我确定。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亦非真实。
无疾竖起了一只手:“卫斯,睡觉吧。明早赶路,事不宜迟,此地不宜久留。”
卫斯表示赞同,但是插了一句:“这里可以洗澡吗?”
“溅你一身血。”
第二天,当卫斯起来的时候,无疾已经离开了,临走前留了一张字条:信任,就像一张纸。你如果在纸上随意地泼墨,后悔时再擦去,这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张纸了。
卫斯将纸条撕碎,扔在了垃圾桶里。他换好衣服,打开背包。里面有一张自己的相片——无疾把3张自己的带走了——卫斯翻了翻,里面的干粮和水没有缺少。看来无疾并没有向卫斯索求多少。卫斯一拍脑门:坏了,无疾不会背叛文彬国吧!
卫斯拿起包就跑出了旅店。街上是没有人的,可能是卫斯起得太早了。卫斯在道路的尽头,看见了无疾。
无疾回过头来:“卫斯,再见。”
无疾头也不回地走了。卫斯抽出自己的相片想瞬移到无疾之旁。照片射出,速度之快,无法测量。然而,无疾一手接住了。掏出笔,写上几个字,然后撕碎了,扔在地上。
卫斯跑过去,无疾已经走远了。卫斯赶紧拾起自己的相片——他不能暴露——上面写了粗粗的,但可以清楚地看见的,几个字——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卫斯把相片保存好,回到了茅店。走进,细看,这里和昨夜卫斯来时已经大不相同。
角落里,都是尸体。窗户纸上,是依稀的血迹。门是开着的,门里是黑的。卫斯十分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受到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