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雄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其中暗含着的威胁之意。
唐影并不想把话说绝,微微一笑道:“两位贵为烛龙教护法,此事是大是小,是难是易全在二位,唐某倒想听听两位有何高见?”
端木雄笑而不语,半天没说话的紫电护法丁鹿儿忽然开口道:“我倒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唐庄主肯不肯割爱了。”
唐影眉头一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朗声道:“丁护法但说无妨。”
丁鹿儿道:“传闻贵庄有一本《云梦八音》琴谱,只要唐庄主肯将此琴谱借阅几日,这件事我便做主一笔勾销,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唐影闻言脸色骤变,沉声道:“《云梦八音》不过是一本普通的琴谱而已,借阅给丁护法原也无妨,只是此物乃唐某先祖所传,祖宗留有遗训此谱不得外借,因此还请丁护法见谅。”
丁鹿儿闻言一阵冷笑道:“既是一本普通琴谱,有什么必要如此藏着掖着的,本座收藏的琴谱古曲何止千百,庄主既是同道中人,不妨大家拿出来参考切磋一番岂不为妙?”
唐影摆手道:“祖宗成法难违,此事断不可行。”
丁鹿儿非但不生气,反而笑道:“看来唐庄主是软硬不吃,铁了心要和烛龙教为敌了?”
唐影还没开口,一旁师弟“无刃大剑”申屠墨早已不耐烦,瞪着眼道:“我师兄说得已经够清楚了,要赔偿可以,拿出真实的账目来,想动别的心思,我看你们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话音刚落,丁鹿儿已经咯咯笑出声来,笑罢伸出纤纤玉指放在琵琶弦上道:“既然如此,临走之前本座赠与诸位一首《十面埋伏》,如何?”说罢指尖一扫,清脆悦耳的琵琶声立刻在大厅内回荡开来。
大厅内琵琶声奏起《十面埋伏》曲,在场数十位豪杰立刻沉浸在优美的琴声中,这琴声时而如绵绵细雨润物无声,时而似金戈铁马铿锵激昂,适才针锋相对的气氛此刻竟荡然无存,几乎所有人都似被丁鹿儿高超的琴技所折服。
恰逢唐兆卿陪着龙世秋来到厅外,唐兆卿正要迈步走进大厅,冷不防被龙世秋伸手一把拉住,唐兆卿不解其意,只见龙世秋伸出手指“嘘”道:“二公子且慢进去。”
唐兆卿低声道:“先生这是何意?”
龙世秋皱着眉道:“此琴声中杀机四伏,不知演奏者为何人?”
唐兆卿一脸茫然道:“此《十面埋伏》曲本就暗藏杀机,先生恐怕多虑了吧?”
龙世秋摇了摇头道:“不对,我所说的杀机并非来自曲中之意,而是来自弹奏者本人,此人内力绝非寻常可比,咱们还是等等再进去不迟。”
就在这时大厅内的琴声风格突变,顷刻变得异常刺耳起来,就连隔着一堵墙的唐兆卿都觉得耳膜一阵刺痛,仿佛将被尖刺刺穿一般,不得不紧紧捂住双耳,以自身内力相抗。
与此同时大厅内众人哀嚎声、茶杯摔碎声、座椅倒地声此起彼伏,唐兆卿只觉得五脏六腑内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只见龙世秋已长箫在手,贴在唇边吹奏起来。
如果将夺人心魄的琴声比作瘴气毒雾,龙世秋的箫声就像是一阵清风,箫声起处如清风拂面,将四周瘴气立刻吹散,很快消弭于无形。
琴声骤停,大厅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渡鹤山庄果然藏龙卧虎,何方高人在此不妨现身一见!”这声音以浑厚内力催动,屋顶的瓦片都震得哗哗作响。
唐兆卿惊魂初定,担心众人安危,一个箭步便冲入厅内。
大厅内的一切惊得他瞪大双眼,一脸愕然。
包括施书鸿、唐影在内的数十人此刻都已经瘫倒在地,不少人口鼻中早已渗出鲜血,奇怪的是所有人就像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
更惊讶的是唯一一个毫发无伤的居然是九岁的小童施无极!
施无极此刻已被刚刚发生的一切吓得不敢动了。
唐兆卿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将其扶回座位,关切道:“爹,你没事吧?”
唐影挣扎着道:“小……小心中毒……”
唐兆卿环顾四周,只见端木雄和丁鹿儿正立于大厅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怎么会是他?”丁鹿儿美目中充满质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端木雄微微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他,刚刚与你合奏的那位还没进屋哩。”
话音甫落,龙世秋已缓缓步入大厅,只见他径直走向中央的那只香炉,手指往香炉内轻轻一弹,瞬间熄灭香火,端木雄不禁心中一震。
“果然是高人,你怎么知道这香有问题的?”丁鹿儿盯着眼前这位英气十足的瞎子问道。
龙世秋淡淡道:“瞎子的鼻子自然比常人要灵一些,如果我没猜错,两位应该是烛龙教的人吧?”
端木雄虽然心中一阵忐忑,还是忍不住冷道:“怎么,这也是阁下鼻子闻出来的?”
龙世秋叹着气道:“此香中之毒乃是贵教秘传的‘九蛊天音’,此毒以九种稀有蛊虫制成,中此毒者初期与常人无异,只有以内力催动乐声方可触发,毒发之际会令人全身瘫软、经脉逆行,内力越是深厚毒性便随之越强,可谓歹毒至极。”众人虽然不能动弹,却听得清清楚楚,难怪在场这么多高手都相继毒发唯独小童施无极安然无恙。
端木雄此刻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仔细打量着对面这瞎子,一旁丁鹿儿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龙世秋!”
“什么?”丁鹿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美目颤声道:“你就是人称‘身在九重天’的龙世秋?”
龙世秋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端木雄虽然同样吃惊不小,不过在他看来,一个瞎子就算武功再高又能厉害到哪去?当下冷哼一声道:“江湖传闻龙世秋武功深不可测,我端木雄偏要试试你这潭水到底有多深。”说罢双手掣出阴阳离别钩,“唰”地一声左手钩直奔龙世秋当胸袭到!
还未等龙世秋出手,但见银光一闪,唐兆卿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轻叱声中他一跃而起,于半空中截住端木雄的单钩,端木雄左手钩勾住长剑,右手一抖直奔唐兆卿脖颈勾到!
唐兆卿自幼苦习剑术,得到包括太虚道长在内的众多名家倾囊相授,剑法自是不俗,不等端木雄招式尽展,脚下一错闪出三尺开外,手中宝剑迅疾撤出,反削向端木雄左手手腕。
端木雄原先并未将唐兆卿放在眼里,但数招过后他忽然发现这年轻人剑法竟如此精湛,不禁心中加起小心,双钩上下翻飞,攻守兼备与之周旋起来。
龙世秋竖起耳朵听声辨位,十余招过后明显感到唐兆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论实力他与端木雄显然不在一个档次,果然端木雄并不愿久战,一念之间使出独门绝学《子午离别引》中最为霸道的一式“生离死别”,将内力灌注于手中这对阴阳离别钩上,带着风声分上下两路扑向唐兆卿而来,唐兆卿见状知道厉害并不敢硬接,脚下一滑向后让出数尺,总算勉强躲过双钩的攻势,可这一退却打乱了原先的步法,端木雄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冷笑一声欺身向前,双钩左右开弓扫向他下盘,唐兆卿边退边闪,一时间完全处于被动。
正当他一筹莫展,苦无对策之际,耳边忽然响起龙世秋的声音:“占巽位、破坎兑,游乾坤、走离震;力大则走、力弱则进,高则挑穿、低则点扣,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柔克刚、刚柔相济,此为破敌之法。”
这番话语字字清晰入耳,那唐兆卿何等聪明,所谓一点即透,当即脚下按照龙世秋所说的方位稳住身形,一番见招拆招竟将端木雄的攻势一一轻松化解。那龙世秋对唐兆卿的指点直切要害,句句都是破解《子午离别引》之法,端木雄一时方寸大乱,惊慌之下招式难免有些凌乱,唐兆卿瞅准一个破绽宝剑长驱直入,端木雄惊得一身冷汗,双钩一收护住门户,那唐兆卿显然懂得轻重,一招占得上风攻势愈加凌厉,将毕生所学尽数施展而出。
一时间剑光四射、剑气如虹,端木雄丝毫不敢轻慢,双钩左突右进,东挡西架,将唐兆卿的剑招一一化解,唐兆卿看似占尽优势却始终不能伤及对方半根毫发,心态逐渐起了变化,显出急躁的迹象来。
反观端木雄似乎越打越稳,他一边诱导唐兆卿使出平生绝学,伺机寻找破绽,一边暗中冲丁鹿儿使了个眼色。
丁鹿儿心领神会,将琵琶交与左手,右手一晃掌中已多了颗碧绿色龙眼大小的珠子,只见她手指轻轻一弹,这珠子“咻”地一声飞上横梁,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大厅上方腾起一阵绿烟,众人眼见不好,纷纷闪身避让,受伤靠门口较近受伤较轻的直接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