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的众人哪肯坐着干等,不少人纷纷走出厅外,尾随唐影父子往庄门而去,仅有飞天道长、不真和尚和“剑痴”晁真等几人在厅内坐等。
唐影父子未到庄门,便听庄门外传来阵阵箫声。
循声望去,一人正倚坐在庄门石鼓旁吹着竹箫。此人一袭白袍、黑巾遮目,不是龙世秋却是何人?
脚步渐渐靠近,箫声也随之消匿。
“龙先生大驾光临,唐某迎接来迟还请先生恕罪。”唐影快步向前双手抱拳道,身旁的唐兆卿紧随其后道:“唐兆卿恭迎龙先生光降敝庄!”
唐影父子见此人正是龙世秋,自是喜不自胜。
龙世秋微微一笑,还未开口就听唐氏父子身后传来一阵疾呼:“恩公!是恩公!”尾随唐影父子而来的众豪杰一拥而上,来到龙世秋面前争先恐后地长问短。
唐兆卿一脸惊愕地看了一眼父亲,唐影此时倒是豁然开朗,敢情这些人果真是龙世秋请来相助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不少人对他口称“恩公”。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
当下唐影父子与众人将龙世秋迎入客厅,龙世秋的脚刚迈入厅内,飞天道长、不真和尚立刻开怀大笑起身相迎,就连不可一世的晁真此刻也睡意全无,利落地站起身来躬身道:“没想到是恩公至此,请恕晁真失迎之罪。”
唐影父子见众豪杰对龙世秋如此恭敬,心中不免再次震撼,这人到底为何会有如此高的威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龙世秋冲众人抱拳致意,飞天道长主动让出左侧首座,龙世秋却摆手拒道:“道长请落座,你我之间就不必客套了”,唐影忙命人另搬来一张藤椅,让龙世秋在飞天道长上首落座。
唐影望着龙世秋释然道:“原来这些英雄都是先生相邀前来援手的,唐某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先生了。”
龙世秋浅浅一笑道:“唐庄主不必挂怀,龙某承蒙庄主不弃亲往寒舍相邀,在下本是半废之人,所幸旧年间结识了诸位师友,有他们前来相助,想必贵庄当增添不少胜算,龙某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唐影笑道:“足矣,足矣!先生广交天下豪杰且一呼百应,威望之高实在令唐某汗颜啊。”
龙世秋摆了摆手,唐影见天色将晚,忙吩咐大排筵席为龙世秋接风。
就在此时,屏风后一人匆匆赶往后院,径直来到唐诗瑶院中。此刻唐诗瑶正低头抚着从龙世秋的那张古琴,忽见侍女小蝶冲了进来,喘着气道:“小姐,他……他来了……”
唐诗瑶见她说得没首没尾,蹙眉问道:“到底谁来了让你这么激动?”
小蝶指着面前的古琴道:“就……就是他呀……”
唐诗瑶一下站起身来,美目中放着光道:“真的是他?你可看仔细了?”
小蝶使劲点点头道:“千真万确。”说着将自己躲在屏风后听到的一切详细地说了一遍。
唐诗瑶听了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就要往外走,小蝶忙拦道:“小姐,龙先生既然来了,那这琴……”
唐诗瑶怔了怔,咬了咬唇道:“哼,这么好的琴哪能那么轻易就还他。”
“啊?”小蝶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惊讶道:“小姐,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唐诗瑶嘴角一扬,轻轻道:“我就不还,他若想拿走,除非亲自来我屋里取。”
小蝶彻底是服了,这么不讲理的话都能义正言辞地说出口,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于是眨眨眼道:“小姐,看来你要留下的不光是这张琴吧?”
唐诗瑶娇躯一颤,强装不知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小蝶嘿嘿一笑道:“依我看呀,小姐不是看上了这张琴,而是看上了这张琴的主人吧?”
唐诗瑶没想到藏在深处的心事竟被这丫头一眼看穿,不由得臊红了粉腮,啐道:“你这丫头没个正经,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伸手在她腰间一阵咯吱,小蝶边笑边躲着求饶道:“我错了小姐,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唐诗瑶这才停下,想了想道:“要我饶你也行,你现在就去宴会厅,打听到什么回来告诉我。”小蝶笑道:“这个容易,小姐放心,我会特别留心他的。”她故意将“他”字拖了个长音,唐诗瑶羞得一跺脚,没等她再次发难小蝶这回却早有防备,纤腰一扭人已经闪出屋外,直奔宴会厅而去。
此时的宴会厅内灯火通明,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只见一人站起身来,举杯道:“诸位,在下洛阳王异,今日借着渡鹤山庄这杯酒敬恩公一杯。”说罢下位走到龙世秋身边道:“一年前我在扬州中了仇家的诡计,若非恩公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早就呜呼哀哉了,我满饮此杯,以谢再造之恩。”说完一饮而尽。
龙世秋举起杯来也干了,王异刚归位坐下,另一人紧跟着端着酒杯道:“在下徐州飞龙镖局沈辰,两年前我飞龙镖局的一批红货在湖南被劫,若不是恩公与金霞山胡大当家相熟,替在下要回了那批货,飞龙镖局的金字招牌早已不在,万语千言尽在杯中,沈某先干为敬。”仰着脖子也喝了,龙世秋叹了口气,只得再干一杯。
沈辰刚回座位,又有一名彪形大汉腾地站起身,众人见是洞庭水寨潜龙帮二当家胡威,他端着酒杯刚要开口,飞天道长祁霄忙伸手拦道:“胡老弟稍安勿躁,请容贫道说几句。”胡威不得已坐了下来,唐影也伸手示意大家安静,只见祁霄高声道:“今晚在座的诸位多多少少都曾受过龙兄弟的恩惠,若挨个敬酒恐怕龙老弟不胜酒力,我提议大家共同举杯,一来敬唐庄主的盛情款待,这二来敬龙老弟,有恩的敬这份恩惠,有情的敬这份情谊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表示赞同,龙世秋站起身来举杯向众人致意道:“喝完杯中酒,之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从现在起谁再提‘恩公’二字便是不认龙某这个朋友了”说罢干了杯中酒。
众人面面相觑,祁霄点了点头大声道:“既然龙老弟这么说,大家就满饮杯中酒,自此后大家以兄弟相称岂不更亲近些?”众人见状纷纷连声附和,一时间宴会厅内杯觥交错,再次热闹起来。
就在这时,唐兆卿忽然发现侧门一人正探着身子朝厅内张望,仔细一看却是妹妹的贴身丫头小蝶,于是悄悄走到侧门旁,小蝶见状正要开溜,被他唤住问道:“你不在诗瑶身边,这么晚了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蝶见躲不过,只得悄声在唐兆卿耳边嘀咕了几句,唐兆卿听了笑道:“还琴的事不急,明天再说不迟”说罢转身归席。
当下众人酒足饭饱,各自由庄丁送回客房歇息,唯独龙世秋被唐影接到书房。
宾主落座奉上香茗后,书房内只剩唐影、唐兆卿和龙世秋三人,唐影开门见山道:“这么晚了打扰先生休息,实在是……”
龙世秋摆手道:“庄主的心意龙某知道,有事但说无妨。”
唐影干咳一声道:“不知犬子兆元的事龙先生可有耳闻?”
龙世秋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三公子是因布匹绸缎生意被烛龙教挖了墙角才一怒之下带人砸了码头、火烧趸船的?”
“正是”唐影正色道:“渡鹤山庄与烛龙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近年来他们的手越伸越长,敝庄在水陆上的生意几乎被他们占去了一半,兆元此次行事固然鲁莽,但敝庄与烛龙教早已是水火不容,发生摩擦是早晚的事。”
龙世秋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反问道:“贵庄毕竟先入为主,与生意上的伙伴打了多年的交道,如今怎么反倒会受制于人呢?”
唐影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呐,更蹊跷的是敝庄在江浙一带进货的时间、渠道甚至价钱他们竟都了如指掌,以至于如今敝庄处处受制于人。”
龙世秋听了默不作声,唐兆卿早猜到他心中所想,插道:“敝庄的生意都是由我亲自打理,所用之人也都是身边跟随多年的亲信,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至今都没有查到可疑之处。”
龙世秋沉吟片刻,忽然道:“三公子现在何处,可否请来一见?”唐影摆了摆手,唐兆卿立刻退出,不大会工夫就带着唐兆元来到书房。
唐兆元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唐影沉着脸道:“这两天可曾出过门?”
唐兆元应道:“爹,我这两天一直在屋里反省,哪里都没去。”
唐影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随即话锋一转道:“这位龙先生是我请来的贵客,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有半句谎言,你可听仔细了?”唐兆元连声应着。
龙世秋微微一笑,问道:“三公子今年贵庚?”
唐兆元实在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不假思索道:“回先生,在下十九。”
龙世秋嘴角一扬,又问:“公子的酒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