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月,顾霭拿回来一张画展的票。
“小曲,票送给你了。”
曲白檀用余光扫了一眼,她全神贯注的滴完酒精,“学长,这是...”
顾霭脱下白大褂,“教授给你的,我正好那天要去跟手术,时间是周末,你去放松放松。”
曲白檀脱下手套,将票拿起来看。
票据上面写着名字,雪夜来信。
背面还印着油墨的青石巷,像是杭州的民居里有的。
曲白檀应了声。
*
隔天下午,曲白檀拿着票去了画展,她喜欢看画,虽然不懂其中的奥妙,但单是看着就已经让她很放松。
画展是从下午三点开始的,午后涣散的阳光落在白净的地板上,白蒙蒙的。
整个布置都很简约,几乎全是白色。
唯一的点缀,或许是沿着长廊摆着的一盆盆白色桔梗花。
曲白檀背着包,细细欣赏着。
长廊的一面全是透亮的玻璃,再看时天空又下起了雪,在带着灰调的阳光中,萧索而又美丽。
外面观摩画展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
在拐角处,她看见了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席白色大衣,里面黑色的衬衫领口微散,表情淡漠,靠在玻璃墙上静静听着对面茶色卷发的女生说话。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食指的戒指,优越清晰的下颌线在若明若暗的光影里,他像是海上雪掀起的波澜,掺杂的凌冽的寒风,倒是夺人眼球。
果然,画展里不缺帅哥。
曲白檀拢了拢羊绒围巾,画都很美,但也冻人。
她走向别处。
却没注意到从她一进门就落在身上的目光。
期间有个小女孩茫然无助的站在大厅正中,曲白檀欣赏完准备回去时正巧碰见,她环顾四周,似乎没有她的父母。
曲白檀上前,她蹲下身,询问着小女孩的父母。但小女孩也只是静静的看着曲白檀,什么话也不说。
她去找来工作人员,但结果也不过是让小女孩一个人去偏厅等。
曲白檀看着小女孩,一时出了神。
许多年前,她一个人跪在灵堂里,只可惜没有分毫的光亮,天色阴郁。吊唁的人走完,说不上害怕,只是孤零零的。
于心不忍,曲白檀陪着小女孩一起坐在长椅上。
好在这里还有一点暖气,但对于衣着单薄的小孩来说还是容易生病,曲白檀干脆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在小女孩身上。
可惜黄昏没落,直至夜幕初上,并没有人来找她。工作人员在七点时过来通知他们要闭展了。
他们可以在偏厅过夜,如果愿意等的话。
看着小女孩安安静静的样子,曲白檀决定先去买点吃的,至少先填饱肚子。
她握了握小女孩的指头,很凉,将小女孩围得严严实实后,“I'm gonna go get something to eat. You just wait a www.520yd.com?”
小女孩难得有了回应,点了点头。
曲白檀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离开时从包里翻出一颗水果糖放在女孩手里,嘱托完工作人员才离开。
外面雪很大,积雪被扫在小路两旁,路灯下只有斑斑驳驳的飞雪。
天寒地冻的,几乎没有行人,的士也不见。
曲白檀跑到路口,画展的地方算不上偏僻,但要是找一个能买到吃食的商店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她打开手机地图,翻了半天,离这最近的也在隔壁街道,步行过去怎么也需要二十分钟。
倒是不远处有个酒吧。
酒吧会有吃的吗?应该有个果盘吧,至少.....
纠结片刻,曲白檀按着地图往前走,很快,走到了门口。
Collapsar,黑夜里,挂着的店名格外显眼。淡淡的光圈,门口却是极致的静谧。
曲白檀倒吸一口凉气,还是推开了厚重的金属门。
经过一段银色的长廊,她便来到了酒吧大厅。灯红酒绿,烟雾缭绕,以及萦绕不散的酒味。男男女女在劲爆的舞池中纵情蹦迪,相互迷醉,动作大胆而又放荡。
在刺耳的音乐声中,她接受着过路人的打量,在扭动的人群和飞舞的头发中,曲白檀艰难避过身,来到吧台。
服务生拖着托盘,倒是很贴心的过来询问她要什么帮助,可惜噪音太大,她的声音再大,在断断续续的电音中也显得微不足道。
曲白檀第一次来酒吧,在沟通无果,而且服务生也被别人叫走的情况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她想要在手机上打字,可是不知何时已经关机,就像跟她作对似的。吧台只有一个调酒师,但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确实没有办法,曲白檀有些懊恼,早知道跑快点去隔壁街了。
*
不远处的二楼旋转扶梯后,男人散散披着大衣,半身隐匿在黑影里,他举着酒杯,垮着肩,周围聚着很多妞,各式各样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贴上去。
保持着半尺的距离。
他单手撑在栏杆上,喉结微微滚动,骨节分明的指尖一下一下敲打着镂空圆柱,气息沉稳晦涩,腐烂奢靡的繁华在酒气里缓缓浮动。
他随意撩起眼,不甚明亮的灯光中,他瞥到了在吧台前纤细而又格格不入的背影。
周围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清后调笑着,“是那个女生?让Rembrand心心念念的..”
男人也好奇的看过去。
能让Rembrand留恋的人...他的唇角不由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
曲白檀正准备离开,酒吧的音响直接降了一个度。
她下意识回看。
撞进男人的目光里。
“来这有事?”男人歪了歪脖颈,倚在吧台前,声线低沉,他笑的纨绔,看着兵不正经。
曲白檀睫毛颤了颤,她忽然觉得如鲠在喉。
但单看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她不由试探性问道,“呃.......有吃的吗?”
很明显,男人听到她的回答后,挑着眉,垂眸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叫来了服务生吩咐了几句。
迟疑道,“在这吃?”
曲白檀摇摇头,“不,打包。”
服务生走开,男人漫不经心的点了烟,光影明明灭灭,曲白檀捏着包袋。
烟灰簌簌的落下。
很快,服务生将食物打包好交给曲白檀。
曲白檀出声道谢,“多少钱?”
“不用,”男人看向她,“就当..见面礼。”
曲白檀无言,她的心里无端不安,男人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掏出钱放在桌上,便匆匆离开。
旁边的女人又涌上来,举杯碰盏的。
高脚杯金黄的液体在呼吸间晃动着,男人似乎已经麻木,像是暗夜中百无禁忌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