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殂矣!”
一声高亢的尖叫响彻皇城!
支撑着帝国最后一口气的人,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寂静的离去了,这也代表着这个称霸无数岁月的“巨人”,将要彻底倒下。
微弱的月光透过黑云斑驳在皇城斑驳的土地上,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伺机已久的禁军如同一条条充满了腐植烂泥的浑河,汹涌着涌入这个巨人的心脏,死死的堵塞着所有血管,使其动弹不得,生机尽灭。而浑河所过之处留下的便尽是些鲜红的污渍。
百姓紧闭家门,官员深藏府邸,拼了命的想要远离那些烂泥中的惨叫。
尸首堆过屋檐,鲜血淌满街道,不知从何烧起的火光早已经蔓延百里。
无人敢于睁眼,无人敢于哭喊,皇城依旧灿烂的高楼矗立于血泥之上,在火光的辉映下像极了一朵朵怒放的金莲。
此时此刻
北方冰原的冻土之上,
东方群山的磐石之上,
南方大洋的狂涛之上,
以及西方平原的黑土之上。
这些涵盖了帝国八成的土地之上有着数十个势力并起,而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自古便有的:
清君侧!
谁能想到,一个称霸了无数岁月的人族神国就这么于一个毫不起眼的黑夜,分崩离析!
毫无疑问,如今不论是谁,都将被明日朝阳所送去的这份大礼所深深震撼。
这片大陆的秩序维护者骤然崩塌了,因其越发混乱的统治早已让人民厌倦,人民开始渴望用武力解决问题。
此等情形固然有人喜不自禁,但不可辩驳的是,这的确也代表着时代的至暗时刻已然到来!
生命将不再被尊重,毁灭会成为新的信仰。
可是不得而知的是,在互相厮杀了无数岁月后,人们面对着十室九空的断壁残垣会不会再记起那句话:
再廉价的和平也要比战争好过万倍……
这个夜晚,帝国境内支离破碎,兵刃相见,各怀鬼胎的割据势力早已急不可耐。
这个夜晚,帝国境外剑拔弩张,一片肃杀,决定千万生灵命运的火矢已箭在弦上。
而这个本来平平无奇的夜晚。
也终将因时代的变革而被后世赋予一个无比响亮的名号!
…………
西域,倾天宗。
白御殿内,闭目养神的秦流沙徒然睁开双眼,紧接着殷庄和四位太上长老也睁开双眼。拥有顶尖修为的他们切实感受到了天地间的几项规则发生了剧烈的扭曲,一位大能陨落了。
而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从今晚起,大周便已名存实亡,在剩下的岁月里,周朝子民之间的自相残杀将成为这片大陆的主旋律。
“皇帝当年将我遣来镇守西域,想必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秦流沙语气平静。
众人皆是叹息。
“大周虽然内乱,西域却不可不守,若使妖祸蔓延中原,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那些并起的势力为了争夺大位,所造之杀戮怕是也好不了多少。”
四位太上长老面色无奈,他们倾天宗虽弟子无数遍布大周却并不会搅和这些事情,他们和所有大宗一样,所想的从来不过两件事:悟道,传道。
而此时,刚才还在感叹的殷庄和四位太上长老突然便望向了面前秦流沙。
秦流沙却并不与他们对视,只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大开的殿门前,看着外边浓稠的黑暗,他面无表情。
“我本是被逐出家门的浪人,有幸被陛下看重委此大任,我便必不能辱命……”话音刚落他便徒然转过身来,看着在坐的众人目绽金光:“逐鹿中原非我所愿,鹿死谁手也与我无关,我西域军士从始至终都只会做一件事,那便是不叫妖祸渡清山!”
“上将军果然明理,以西域的军力本足以影响任何势力……”殷庄眯着眼睛笑起来:“陛下果真是没看错人。”
四位太上长老也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陛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应当守其圣谕,诸位,此事既然我等不愿入场便也无需多言,如今还请诸位尽全力着手妖族之事,毕竟就如今形式看来我等并无优势。”秦流沙振臂一甩,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冲出门外。
“得上将军令,我等必不辱命!”
以清刚山脉为界线,
山脉内侧的中原大地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无数百姓半夜惊醒,望着那天际遮天的军舰,一时之间竟泣不成声……
而在清刚山脉外侧的西域大地上却仍然寂静,为了明天大册日夜修炼的少年,劳作一天已然入梦的农夫,以及……一到晚上就精力旺盛的精神小伙。
“辛游兄弟,来,干了!”
“谁是你兄弟,干!”
不胜酒力的秦树谷和更不胜酒力的辛游喝得那叫一个痛快,客栈屋内二人的桌旁已经堆起了高高的酒坛子。
借着酒劲二人的谈话从最开始的互相试探也变得……额……明朗了起来。
“不是我说啊,辛游你是真的脑壳有病,以你的暗手天赋功成名就那就是早晚的事,结果呢?”秦树谷举起酒坛子就灌了几口,随着一声畅快的斯哈声:“你这个傻子居然去找了个畜牲当老婆弄的自己门都不敢出,哈哈哈……找了个畜牲当老婆,你这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
“畜牲?姓秦的,你也配谈论小芸?你可知道若不是小芸我还是村里一个无父无母的打柴娃?”怒不可遏的辛游一轮膀子就摔了酒罐,踩着桌子大喝道:“而且在我看来你这种漠视生灵的人何止是畜牲,简直是畜牲都不如。”
“你他娘的敢骂我畜牲?你可知多少人感激的恨不得把我供起来?”秦树谷也摔了酒罐,脚踏桌面。
辛游满脸嫌弃:“你可拉倒吧,你总共也就干了那么一件人事,反反复复的说有意思吗?”
“你……”
二人脚踏酒桌针锋相对,都毫不示弱,最后僵持许久辛游实在憋不住,直接大喝一声:
“来单挑!”
若是平常秦树谷自然不会答应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要求,但是今晚他的确是喝高了,怒发冲冠,当即不再犹豫大喝一声:
“无相散器!”
瞬间,秦树谷的右手小臂便多出了一道弯曲的白色图案,这图案应该是极度残缺的,以至于看起来就是两条相连的线条。
他其实是想把卫道甲掏出来的,但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怂了,那不成自己怕他了。
所以略微一想便决定将自己最强,也是最帅的武器召出来。这无相散器是秦流沙小时候就给自己的武器,虽说只是碎片,但其千变万化的能力和坚硬非常的属性深得秦树谷的喜爱,不过因为秦树谷不喜欢与人争斗所以除了训练基本从没用过。
“锵!”
一声脆响,秦树谷手臂的图案白光大盛,一柄晶莹剔透的琉璃利剑便瞬间出现在秦树谷手中。
“看我今天不把你…卧槽!”
话音未落,一柄漆黑长刃便朝着秦树谷脖颈袭来,不过秦树谷反应还行堪堪挡住了。
“只会搞偷袭的东西你还要脸不?”又挡下一刃秦树谷嘲讽道。
可辛游却丝毫不理,不急不缓的一刃接着一刃朝秦树谷袭去,而其自身却尽量避免和其接触。
秦树谷艰难的抵挡着那些毫无预兆的黑刃,他现在有些埋怨秦流沙了,埋怨他为什么平时让自己学的尽是些思想和道理,最多就问问心法,对于武技却并不教授,以至于现在自己才发现居然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武技。
屋内打斗的响声越发激烈,底下大厅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他们都用着惊愕的目光盯着那间紧闭的屋子,是哪个不怕死的竟敢在倾天宗闹事?
此时的房内已经是一片狼藉,秦树谷手里的武器一会儿变成短剑抵挡黑刃,一会儿又变成长枪进攻辛游,无定相,无定形。
不多时房壁上已经布满了刀剑痕迹。
“哈哈哈,不是说暗手如何如何厉害吗?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秦树谷愈发纯熟的应对着辛游的进攻,出言嘲讽。
而一边的辛游听了这话却反常的毫无怒意,他只是平静的将嘴角一勾:“哦?是吗?
本来不打算认真的,但既然你都说了……”
辛游的双眼突然变得黑暗无比,同时身体徒然消失在了房内,只留下一个声音在屋内回荡:
“那就让你切身的体会一下暗手的力量吧。”
突然寂静下来的屋子并没有令秦树谷松口气,他是了解暗手的,周围越是安静,危险越是接近。
高度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秦树谷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突然!秦树谷似有所感大喝一声:
“剑阵?开!”
只见他手中的长枪瞬间变为了百柄飞剑,这些飞剑似有灵性,其以极速的飞行组成了一阵密不透风的圆形剑阵,将秦树谷悬空托在其中。
而在剑阵之中,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不绝与耳,辛游的黑刃似乎从一柄增加到了六柄,且攻势更加凌厉,若不是这剑阵秦树谷自持绝无可能挡住。
战斗仿佛就这么僵持了下来,秦树谷和辛游二人都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了对方身上,以至于他们身处的这间屋子已经被打的灰飞烟灭了也不知道。
这屋子的强度本来就算是将阶体境强者来了也不能打破,但秦树谷的无相散器威能的确强悍,其刮起的剑阵已经将这块地方绞的粉碎。
斗法还在继续,秦树谷虽然攻防都远强于辛游,但却根本找不到人,以至于一直处于被动挨打。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躲在影世界。”秦树谷当然知道就辛游这种修为低下的暗手在影世界最多也只能待一个时辰,多了他自己也会受到那个世界的侵蚀。而无相散器所需要的灵力极少,以自己士境圆满的修为撑一两个时辰不是问题。
而当辛游出来之时,便是自己得胜之时。
此时的客栈已经围了不少人,虽然小部分人专注做自己的事不喜欢看热闹离开了,但还有大部分选择了留下来,毕竟在倾天宗干架这种事情可不是每年都有的。
他们可要好好的观摩一下挑事人的惨样儿,倾天宗的执事应该马上就要来了吧。
“住手!”
果然,众人期待的事情很快就来了。
一众身着白金甲胄的人出现在空中,来人有四个,他们盔明甲亮体态魁梧,修为也不错,应该是外门执事。
可秦树谷此时激战正酣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见他不仅不停手反而加大了剑阵的威能,像是生怕这些执事会打扰到自己斗法一般。
“我叫你们住手!”
领头的执事见秦树谷不减反增,怒气冲冲的就准备启用此地的宗门阵法。
而就在此时空中毫无征兆的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罢了罢了,你们退下吧。”
这声音一响四位执事当即躬身朝大殿方向一揖:“遵令。”说完便不再停留,立刻转身离去了。
周围的一脸懵逼,这啥回事啊?刚才那声音是谁的?竟能让倾天宗执事都言听计从,而那些执事离去时是朝大殿方向作揖的,难不成……
众人细思极恐。
“树谷,可玩高兴了?”
在四位执事离开后那声音再次响起。
其实刚才第一次听到那苍老声音的秦树谷就准备住手了,那是殷庄伯伯,但可恶的辛游却没有停手的意思,自己碍于面子也不好叫停。
但现在殷庄伯伯都这么说了,自己只得无奈收手。
“停下,停下,不打了。”
“你先认输我就停手!”
“你是愣头青吗?”秦树谷气不打一处来:“刚才那是倾天宗宗主你知道不?”
“我不管是谁,你不认输谁来了都不好使。”
“你他娘的!”秦树谷感觉自己快被这个傻子给气死了。
“好好好,那我……认输。”秦树谷可谓是万般不情愿:“我认输了,你快停下。”
“这还差不多。”
空中的黑刃顷刻之间消失了,辛游的身形也徒然出现在了下面看热闹的人群中,看他脸上的绯红更甚,很显然因为运功的缘故酒气加深,他醉的更厉害了。
秦树谷也收起无相散器,缓缓落到地面看着眼前走路都开始打摆子的辛游,嘴角不禁扯了扯:“酒量差就别拼酒啊,傻子!”
“哈哈,树谷,快来让伯伯看看,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殷庄的声音再次响起,而秦树谷的身形也随着这声音开始往大殿方向飘去。
看着自己身形逐渐腾空,秦树谷赶紧拿出一捧上品货币灵石,朝客栈扔去。
“老板,不好意思打坏了你的房间,这是补偿。”
秦树谷又想了想,又再给客栈老板扔了一块灵石:“还有帮刚才跟我斗法的那个傻子再开一间屋子。”
“谁……谁稀罕你的灵石了,你以为我……没有吗?”放松下来的辛游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往后一仰,睡的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