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泼听到探报,又惊又喜地说:“咋回事?难道天雷劈圣山了吗?那可真的是苍天开眼,要保佑我大沁萤!”
斥堠连忙说:“回禀将军大人,佑护沁萤的并非老天爷,是一位叫天罗刹的女子。这女子自称国王的亲妹妹,极可能是友军!大人,我们能打赢叛军,收复西部了!”
阿泼一脸茫然道:“天罗刹?没听过这名字,她现在人呢?”
斥堠说:“那女子摧毁了圣山,下令西部山区所有的部落长老在两个时辰内去见她,迟到或不到的,一律将会被灭族。”
嘶!阿泼倒吸一口凉气,说:“狠女哪!辰时,巳时,还有两个时辰。走,不管她是敌是友,我们也去圣山会她一会!你们通知巴里、密西两城,做好防备,随时做到静以待变!”
天罗刹放下的时限,成为了部落长老都必须遵守的法则。
辰时,数十个部落的长老们已陆续赶到天阁圣山脚下,部落的首领夷雄也不例外。
夷雄看着诸位匆匆赶至的长老们,百感交集。他拱手道:“各位,时间不多了,那个女人还在山顶上等我们。夷某惭愧,当下就不多絮叨,上去再作道理。”说完,他弃马徒步,领了两个护卫,便往山顶爬去。
圣山之巅被毁所形成的泥石流,顺着山势滑落,已将山上的植被、路径统统掩埋,以致山脚至顶部的一路上全是松散的岩石、山泥、巨树枝骸,马匹根本无法登上。要上山,只能靠人力。还好,这些长老都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住民,上山的路虽然限难,但并没有挡住他们的脚步。
夷雄一马当先,手脚并用、不遗余力地向上攀登。他身上背负着整个部落上下老小的性命,必须要在巳时之前抵达山顶——他不认为天罗刹只是在开玩笑。
长老、护卫,近两百人接踵攀爬,很快每人都汗湿夹背、灰头土脸,有的汉子干脆将多余的藤甲也半路丢下,轻装上山,没人愿意休息,都狼狈地在争取时间。
从圣山上倒落下来的巨石、古树,无不是数十人合围抱不过来的庞然大物,都杂乱地横亘在山坡上,松散的砂土还随时有再度滑落引发泥石流的巨大风险。但每个人都别无选择,只能悬着心,紧张兮兮地冒险上山。
“可恶,我们怎么招惹了一个这么恐怖的女人?”夷雄心中开始对反叛行动有了首次的忏悔之意。“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世英雄的他,突然感到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
“大哥,士可杀不可辱,那女人让我等这般不堪,等会上去后,我一定找机会干掉她!”夷雄身边,是阿戛部长老曼韦陀,他也是一位英勇善战的部落长老。
夷雄郑重地说:“事关全族人口性命,此事不可莽撞。若真有机会,我夷雄自愿与那个女人同归于尽!但机会出现前,千万别刺激这个疯女人。”
众长老爬到半山时,山底下传来人吵马嘶的声音。夷雄回头往山下望去,一个巨大的“沁”字大旗赫然飘扬。正是沁萤国的右柱国将军阿泼领着两千精兵也赶到山脚了,正与留在山下的部落武装对峙着。
“是阿泼!”夷雄凝视着这个战场上的宿敌,虎目贲张,沉声道:“他怎么也胆敢来圣山?”
旁边有长老说道:“哼,阿泼狐假虎威罢了,估计是因为有那个女人撑腰,否则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闯入我们的山区里来。”
夷雄沉吟道:“先别管阿泼,我们赶紧上圣山先!”说完,他大声对四周的部落山人喊道:“大家都别停下,咱们赶快在巳时前上到山顶!”说完,又继续开始攀登。
阿泼看着半山腰上奋力登山的一群身影,不禁惊呼道:“想不到反叛军的首领们全部在这集合了。”
他身边一名副将急中生智道:“右柱国大人,要不我立即举起狼烟,让后方派出大军支援,趁这机会包围天阁圣山,定能将这群匪首全部一举擒获!”
阿泼看着山脚下对方数千人的部落兵团,却另有想法。他说:“别轻举莽动。全部将士听好,结阵待命。亲兵营五十人出列,随我上山。”
说完,他跳下战马,走到部落军团前,大声喊道:“今日你们的长老都在圣山上,本将军也将上山参加这个群英会。我建议,在圣山之巅的会吾结束前,大家各守阵地,勿生冲突。如果你们非要挑衅,那我不介意趁着你们群龙无首,将你们全部斩杀献祭给这座圣山!”
部落军团的当家首领全都上了圣山,见阿泼出来提议双方暂止休战,都乐得接受。
阿泼让手下在两军之间划了一条“楚河汉界”,说:“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建议,那我们定个规矩——双方都不得跨过此中线,违约者斩!”
于是,部落的叛军和沁萤大军,都各自布好阵列,分居中线两边。圣山下,敌对的两方军队虽然近距离对峙,却各自严令约束己方的兵将,皆偃旗息鼓,在原地待命。
“走,急行军,上圣山!”阿泼自率五十名精锐亲卫,并挑选了一名最强壮的亲卫扛着他的“沁”字大旗,下令旗帜鲜明地赶赴圣山之巅。
天罗刹定下的两个时辰期限还算充裕,天阁山顶巳时前已挤满了人,随后赶来的右柱国将军阿泼也抵达了。
高大矫健的阿泼登上了圣山之巅,脸上已全是泥水和汗水,强悍的肌肉上挂满了晶萤的汗珠。他环视山头,圣峰怪石嶙峋,已被搞得天翻地覆,炮火硬生生地轰去了一截,现存的山顶成了一个刚炸平的石墟平台,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宽阔。天罗刹的长耳鴞号幽灵般悬浮在山巅,像一朵停泊的白云。众部落的长老和随从们都在静待天罗刹发话,喘气也不敢发出响动。
阿泼远远望见盘腿坐在长耳鴞号上闭目养神的少女,心道:“那女娃就是天罗刹?好家伙,这得多猛烈的火力,才能把圣山轰成一片修罗场!”
夷雄从部落长老中走出来,威严地直视阿泼。两人是战场上龙争虎斗的死敌,想不到在圣山之巅上窄路相逢。
虽然夷雄身边的人是己方兵将的三倍多,但阿泼脸无惮怯。他一把将沉重的上身凯甲卸下,端放在地上权作板凳,然后大喇喇地坐在上面。他目睹了天罗刹携带的破坏力,心里便有了判断——只要夷雄脑子没坏,是不会在此刻向他发难的。
“巳时已到。”盘腿闭目的天罗刹忽然睁开秀目,很客气地说道:“这次劳驾各位长老上来圣山一趟了哦。请问各位长老,可还有哪些部落的长老没有来到?”
夷雄答道:“目前看来,还差一位未到,那就是大鱼部落的长老申秧期。其他部落的长老,均已在场。”
天罗刹活动了一下筋骨,起身娇笑道:“看来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无论你有多真诚,他还是会不把你说的话当作一回事,哈哈。”
长老们一听,有许多人的脸上都暗露出异样的喜色。
天罗刹亦觉察到了那部份人的窃喜,便好奇问道:“看来,大家都觉得这位未到的申长老该死。我挺奇怪的,申长老不是你们部落的邻部吗?”
夷雄一听,立即回头以眼色制止那些兴灾乐祸的山人,才对天罗刹正色道:“夷某并没有针对申长老的不是,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己。这里每一位长老都依时赶至圣山,而唯缺了大鱼部落。我等不清楚申长老为何胆敢藐视天大人的命令,或许只有他天真地认为大人的时限是句空话,并不会落实。”
天罗刹愠怒道:“大胆,这个不识相的申长老。看来,本宫今日不灭了大鱼部落,在场或许还会有人瞧不起本宫说的话。我现在就去让大鱼部落鸡犬不留,全族统统下地狱去。”她的脸上,已经杀意大盛。
一直在旁静观不语的右柱国将军阿泼,终于发出了一声冷笑。他的目光如寒冰般盯着夷雄,尽是鄙夷不屑。他站起身来,指着半山腰上的三道人影道:“好一个藐视命令,想不到夷雄长老也懂得这种借刀杀人、排除异己的下三流手段。申长老年过七旬,向来是位值得敬重的部落家长,却被夷雄长老说成了一个不顾族人死活的无知小人。天大人,申长老腿脚不变,但已将赶至,虽然误了时辰,亦情有可愿,我认为他并非有意怠慢您。”
天罗刹一听,便认真打量这位虎背熊腰的青年人。只见这位青年将军上身解甲,背肩皆缠扎着绷带,虽然伤势在身,却有一种万人敌的英气。他浓眉大眼,脸如琥珀,头束玉冠,腰披鱼鳞锁链铠,虽不是翩翩佳公子那一挂,但定是位一身虎胆的少年英雄。
“你谁呀你?”天罗刹娇声问阿泼,声音中竟罕有地带上一种少女感十足的羞涩,身上的杀气也消散无踪。
都说异性相吸,十六岁的天罗刹遇见了阿泼这位二十出头、少年得志的帅气将军,无意间竟流露出她柔情若水的一面。
只见那将军朗声道:“我叫阿泼,是沁萤国的右柱国将军。今天不请自来,是不愿错过目睹天大人风采的机会。能与号令西部群雄的女豪杰见上一面,是我阿泼的荣幸。”他的语言中充满敬语,听得出来都是言出由衷。他说的话直率坦诚,完全像一位追星的憨憨直男,丝毫不像一位统领十万沁萤精兵的大将军。
天罗刹颇为意外,柔声道:“你就是阿泼?看来与倪神羊比起来,你这位右柱国倒真是一股清流。”言下之意,倪神羊便是一股浊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