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凋零,街道人稀,巷子内浮躁的温度骤升。
“艹,打啊,别让他脱身!”
“他妈的直接砍!”
暴跳如雷的打斗声,混乱不堪的局面全数跳入许冰甜的脑海里。
这是北清市?
她没死?
爸爸妈妈呢?
她拍拍脑袋,瞥见自己干净的手指,猛然低头下看,白衫格裙,玛丽珍靴,青春气息张扬而来。
巷子里激烈的声音如万马奔腾狂吼,她望过墙角,那里被一群混混围攻的人正是殷弘!
她双手背后,靠在路边的街灯下,半眯起眼仔仔细细地看。
“哟呵,还真是老熟人……”
好玩了。
这就是未来的殷氏集团总裁。
没想到开局进度条就拉到这了,这让她露出好几年都不曾再有的笑容。
这一幕正好落在殷弘眼中。
站在那里的她像光的本身,通体发亮,盈盈闪烁,天生具有吸住所有人的眼睛的厉害。
她闯入殷弘的视线,甚至别开头发,露出一整张脸。
目的是让他亲眼看清楚,谁是最大的旁观者。
殷弘最讨厌光,刺眼又灼人,看见那女的长得好像许冰甜。
不过他知道许冰甜喜欢自己,不可能袖手旁观,还站在巷头笑。
所以那女的绝对不可能是许冰甜。
失神那刻,他被人一脚蹬破耳朵,耳膜震破,再次流出不少血液。
她失声一笑,“踹得好啊,穿上钉鞋踹更好。”
拿出手机看,现在是六年前,她正好二十岁。
是开始喜欢上殷弘的那一年。
也是让人倒胃口的一年。
她期待道:“晚上十点,晚自习放学后丁朝月应该要登场了……”
戏没女主角就不好看了。
她兴致勃勃地转进便利店买冰水,好久没喝过干净的水了,虽然不渴,但这种滋味太迷人。
用最真实的观感告诉她,她回来了。
她一口喝光,又买了一瓶。
再出去时。
女主角丁朝月从另一条街跑来,很明显是来救人的。
现今的丁朝月还是普通家庭的女儿,穿着打扮再平常不过,便宜裙子不经吹,鼓着大包。
她轻快地走出去,找了个舒服姿势站着,谁都没看。
巷子里激烈的打斗声是她想要的,越激烈越好。
丁朝月从她身边疾过时,不由得转眼一看,那侧脸令人心一跳。
是许冰甜!
这完全超出丁朝月的计划,她怎么会在这?她也是来救人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丁朝月心里有股莫名烦躁,但很快抛之脑后。
巷子里的殷弘没几口气了,丁朝月一看见殷权,眼里瞬间充满水,楚楚可怜得很。
丁朝月离得很远,大声呵道:“殷弘!你们都滚开,别碰他!”
这声音根本不足以引起人们注意,就像现代的公鸡打鸣,它爱怎么打怎么打,完全不影响人们睡觉。
她挽唇嫣然一笑,撩开颈间的碎发,放空嗓子道:
“好令人沸腾的出场台词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字一句地落入每个角落。
人们依着光影看见,又弧线在上下摇摆,是她在抛高水瓶又接住,举手投足充满镇定,裙摆的褶皱像蝴蝶般飘渺。
然后才看见水瓶的主人,一身悠闲,刚吃饱饭出来散步似的,就差手里牵着宠物犬。
丁朝月心口一紧,很不喜欢这感觉,更不喜欢这种感觉是她带来的。
她呼了口气,懒散道:“喂。”
殷弘不知道她在叫谁,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下意识看过去。
“许冰甜……许冰甜?”殷弘难以置信道。
外面一直在观望的女人居然真的是她!
她看见殷弘眼里的不相信,无所谓啊,她又不是来救他的。
反观他,多狼狈,多大快人心,她甚至想加入小混混上去给殷弘两巴掌。
只是有耐心的人总是能把有意思的留在最后,她不差这一时半会。
“你还没死呢?”
“我说,傻逼们没吃饱饭?打人不会使劲吗?”
她把水瓶盖口稍稍拧开,大力往巷子中心抛去,里面装着便利店刚烧的开水,烫不死也脱层皮。
那群人懵了,但知道躲开飞过来的瓶子,忙乱之余听见她一句:
“这水花还挺好看。”
殷弘奋力一起,挥拳嚯嚯向混混,那姿势别提多难看了,毫无力学美感,看得她直皱眉。
“这场面我都听丁朝月吹了好几年,今天才见到真人剧场版,也不怎么样啊。”
不过拍下来也好,留着有用,她想着便付出行动,连拍五十张。
她撇撇嘴,自己怎么看上殷弘的?眼光太差。
丁朝月躲得老远,手脚发麻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瞥了眼:“哈,你不是来救人吗,杵着干嘛?”
被戳破计划的丁朝月往后一退,惊恐的眼神一时不知该看哪里,也不敢靠近里面的混战。
一点都不好玩,“拜拜啦。”她对着巷子里的人挥手。
好戏看饱了,眼睛看累了,她想回去看看家里人。
丁朝月尖叫道:“你就这样走了!!”
原本在开玩笑的她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像伸向刑场犯人的屠刀。语气却无比温柔道:“嘘……不要吵,救人是你的戏份,我可不是来演戏的。”
白月光谁爱当谁当,她不在意。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丁朝月没发现,自己手心里渗出的汗比刚刚还多。
“真恶心……”丁朝月咬牙道,瞪住她的背影。
想刚刚,她的举动,在人们的眼里看来是救殷弘,可她居然不承认。
这不是恶心是什么?
她坐上公交,凉气打在身上,令人清醒程度更加。
按照以前的剧情,丁朝月会把混混们都赶走,救下殷弘送去医院,两人接触后渐渐爱上对方,确定关系开始恩爱生活,而她会被三振出局。
她不想救人,也不想亲手打人,但刚刚扔瓶子那下既能扰乱丁朝月的计划,也能让自己爽一把。
丁朝月真那么想救人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冲进去或者报警,而是跟她站在外面磨磨叽叽?
其中原因大有深意。
面对过往,她似乎很云淡风轻,就像开头一句,一切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旁人,要怪,就怪这时的她喜欢殷弘,不仅喜欢了一辈子,还蠢了一辈子。
但有些人她不可能放过,无关心态,只因天道轮回,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来的机会,那她可不能辜负老天爷的美意。
这次,好好玩一把吧……
不过她现在不想别的,只想回家。
除了家人,其他人在她心里根本屁也不是,殷弘更不是。
她闭上眼睛休憩,片刻车子开到别墅区地带,穿过街道,就是她的家。
金雕大门前两栏土地,她妈妈在那种满了花,现在开得正盛,好像一路长红在迎接她回家。
“爷回来了。”
钥匙就在兜里,开门刹那恍如隔世,是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她发了会愣。
许妈看见她回来,双手抱胸,语气怪瘆人道:“还知道回来?”好像深夜等待酒鬼丈夫归家的小怨妇。
温暖之意瞬间全无,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讪讪道:“嘿嘿……妈。”
明明回想过千遍的相见画面,真见面时她屁都放不出一个,全因许妈的压迫感太牛了。
“你跟谁俩嘿嘿呢?马上给我回房间洗澡睡觉。”
她忙不迭送地上楼,边上边问:“好的好的,我爸呢?”
果然,许妈双眼迸出无形胜有形的红光,咬牙道:“你爸更离谱,出去谈个生意谈到现在没回来,一会他回来也是你这出。”
她哆嗦一下,她妈还是她妈,家中之霸。
她站在房门口,回头道:“妈妈呀,如果我以后害你们成了乞丐,你们会怎么样?”
许妈随口答应:“把你扔猪场喂猪。”
刀子嘴豆腐心。
她心里暖乎乎的,深情道:“如果妈妈是那头猪的话,我心甘情愿喂。”
许妈啧啧道:“你这孩子真敢说,麻利儿滚进去!”
“好的。”她进屋跪安了。
家人被迫做乞丐后,没有去找她相依为命,而是选择远离那座城,原因只是怕她伤心难受,她死得太快,后来连家人是老死、饿死、病死都不知道。
“这次不会了……”
所有人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