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男孩向着几栋破旧的黑色房子喊道。
他的声音刚灌进去,十几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小孩从里面冲出来,直扑到男孩身上,七嘴八舌地喊着,“小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我想吃烤鸡腿。”“我要吃鸡蛋。”他们边喊边可怜巴巴地盯着男孩和他背上的大麻袋。
“今天收获很丰富哦。”狴羽把麻袋卸到地上,把里面各色各样的食物递到每一个孩子手上,一个正在蹒跚学步的小孩也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嘴上还念叨着:“瘦火?瘦火是什么呀?”
他长得水灵可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双眼紧闭,在以前狴羽把他捡回来的时候就睁不开了,狴羽曾经带他去看过医生,但医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只知道应该是先天性的,很难治好。
狴羽无能为力,他没有钱,无法带这个名字叫做“小木”的小孩去更好的医院,不过他暗中发过誓,以后一定会攒够钱,让小木见识这个世界。
狴羽微微一笑,过去将他一把抱起,轻声说道:“小木,收获就是好吃的哦,来,这两瓶牛奶先给你,我再帮你打开这瓶牛奶,你自己慢慢喝,好吗?”狴羽把两瓶牛奶装到那个小孩的口袋里,又帮他打开一瓶牛奶,还不忘插上一根吸管。
趁着小木在喝牛奶,狴羽把剩下的食物都分发下去,又留了三份,这才抱起小木,牵着其他几个小孩的手往自己的“家”一步步走去。
这几个小孩都是狴羽的“家人”,他们都是残疾人,有的手臂有残疾,有的则是失去了小腿。
其中有一个叫小文的孩子,只有一只手,他是这群孩子中唯一一个上学的,现在还没回来。小木是其中最小的,话都还讲不清楚。而其他几个已经会跑来跑去、追逐打闹,向狴羽讨吃的了。
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刚出生时身有残疾而被他们的父母所遗弃的弃儿,有一些是被拐卖到这里,自己跑掉了,又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也有一些从小就父母双亡,又没有其他的亲人,被迫流亡到这里的。
除了这些孤儿,狴羽的家周围还住着很多工人、残疾人、二流子,甚至一些流窜各地的罪犯,总之都是一些处于社会底端的人。
这里,是L市最大的贫民窟。没错,在文明和经济如此发达的今天,由于人口基数过大,富裕甚至温饱依旧是属于少数人的奢侈品,而住在贫民窟的人,显然不属于那些“少数人”。
狴羽的家也跟贫民窟中的大多数房子的一样,都只是由一些破木板搭起来的简易房子,只够遮风挡雨的,有时候还会漏水,不过还是挺坚固的,不至于倒塌。
狴羽拉着几个小孩走到黑漆漆的木板房里,安排他们坐在木板上,自己则跑到房子外,将炉灶上正在熬的热粥舀到碗里,跑到里屋的一张木板床前,轻轻呼唤着躺在床上的一位老人,“爷爷,我回来了,起来吃东西了。”躺在床上的老人吃力地睁开眼睛,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睛,他是一个盲人。
狴羽想要扶着他起来,那老人却摆摆手,用胳膊肘撑着床,自己坐了起来,他对着狴羽笑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狴羽将抢来的热粥就着菜一口一口地吹凉,喂到老人嘴里,老人一口一口慢慢地咀嚼着,吃了一会儿,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小木他们,都吃饭了吗?”狴羽摇了摇头,回答道:“都还没呢,我正准备做饭,您先吃一点,待会我叫您。”老人点了点头,把稀粥都吃完了。
狴羽将碗筷收拾了一下,对老人说道:“爷爷,那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老人点点头,安心地躺会床上。狴羽则慢慢退了出去。
盲老人其实并不是狴羽的亲爷爷,但狴羽叫他爷爷却不为过,因为是老人将狴羽养育成人的。
据老人说,他是在一处垃圾场捡垃圾的时候听到了狴羽的哭声,老人循着哭声走过去,发现了躺在襁褓里的狴羽,老人于心不忍,就把他抱回了家。
把自己不多的口粮分狴羽一口,还找各家各户的女人给狴羽喂奶,年幼的狴羽这才活了下来。而“狴羽”这个名字,老人说是襁褓里的一张手帕上写着的,那块绿色的玉佩,也是一起放在襁褓里的。
老人的经济条件一直很不好,膝下无儿无女,他一直将狴羽看做是自己的小孙子,有时候宁愿自己不吃东西都要把狴羽喂饱了。一个盲人带着一个婴儿,跌跌撞撞十几年就这么走过来了,现在老人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狴羽当然得照顾他,为他养老。
狴羽走出房子,来到房子旁边的一处棚子外,大喊道:“酒鬼,出来吃饭啦。”无人应答。“肯定又睡死了,真的是,大白天都可以睡这么死。”狴羽一边嘟囔一边提着食物走进棚子。
棚子里空间很狭窄,几乎只够几个人猫着腰站着,而且很脏,到处是吃剩的饭菜,不过最多的还是喝光的酒瓶子,两种东西的味道混合起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但是狴羽已经习惯了。
酒鬼正躺在他那张小破床上打着呼噜。狴羽用脚踢开几个酒瓶,腾出一块空地来把食物放在地上,接着伸出两只手,放在嘴边作成喇叭状,大声喊道:“酒鬼,起床啦!”声势之大,响彻云霄。
酒鬼呼噜声停了,就在狴羽以为他要醒了的时候,酒鬼翻了个身,他翻了个身!
狴羽简直无语,只能使出杀手锏了。狴羽打开一瓶他抢来的酒的酒瓶盖,放在酒鬼脑后,轻轻地用手扇着,酒鬼立刻伸出手,一把抓过酒瓶子,仰头灌下,一大瓶酒,转眼就被他喝了个精光。狴羽见怪不怪,酒鬼的酒量他是知道的,一口喝两三斤没有任何问题。
狴羽看酒鬼已经醒了,便不打算继续停留了,转身就往棚外走去,酒鬼在他后面坐起身来,脸上露出可怖的伤疤,他看着狴羽的背影喊道:“喂,小子。”
狴羽转头疑惑地看着酒鬼,奇了怪了,这酒疯子怎么今天会主动找自己说话?
“这种酒,下次再带两瓶过来。”酒鬼表达完自己的要求,倒头继续睡觉。
“我去你个老酒鬼,我又不是你的保姆,也不是你的仆人,我好心给你送饭来,你还提起要求来了。”狴羽破口大骂,但是那酒鬼听了像是没听似的,刚倒回床上,呼噜声就响了起来,入睡速度令人咂舌。
狴羽又骂了一堆,气呼呼地走了。他也不跟着酒鬼计较,毕竟他的心胸宽广似天,这点小事情还是容得下的,他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气。
酒鬼算是狴羽他们家的邻居,狴羽从记事起酒鬼就住在他们家旁边了,自己搭了个小棚子,住得也挺快乐,从来不打扫棚子,也很少与其他人交流,只需要担心每顿吃什么就好了,孤家寡人,还只需要担心自己一个人的饭。自从狴羽给他送饭之后,好了,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不用担心了。生活每天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虽然看这个明明有自理能力却每天颓废到不是喝酒就是睡觉的男人很不爽,但狴羽还是每天给他送饭,毕竟他能顾到的人不多,住在这附近的都是自己人,他能帮的就帮一下,而且他感觉不帮,那酒鬼就会在睡梦中饿死啊。他可不想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