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枫想到了南宫阳，虽然素不相识，但是总好过陌生路人。
策马扬鞭往回走，第一件事就是还马。马到石阶下，醉风楼已经尽显眼前。
追马的大汉和他妹妹，正站在醉风楼下和另外四个人交谈。四个人两男两女，穿着富贵。
他们身边还停着一辆宽敞的华丽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仆人模样的中年人，手拿马鞭，鞭杆由三根细竹编成，长约四尺，手柄处缠着牛皮护套，鞭梢长三尺。鞭梢下是两匹白马，纯白如雪，脖下带着拳头大小的铜玲，铜玲随着马头摆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刘枫放慢了速度，猜想那四个人可能就是这枣红马的主人，心中盘算着怎么解释。
那追马汉子无意中一扭头，就看到了刘枫，指着他就大叫起来:“看！就是他！就是那小子偷了马，现在还敢回来。我去抓他过来！”
刘枫自知理亏，本想偷偷把马还回来，现在看来有麻烦了。见那汉子大步朝自己走过来，立刻催马紧走两步来到大汉近前，跳下马来，说道:“大哥，多谢借马之恩，现将宝马还回来了。我这还有几两碎银，请大哥收下。”
银子是从阿萱怀里拿的，本想路途中买吃的方便，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那汉子左手提刀，右手一把就抓住了刘枫的后脖领子，“借什么马！明明是你偷的！看你小子还往哪里跑！”
这时汉子的妹妹也跑了过来，从刘枫手中扯过缰绳，怒怒道:“大白天你都敢偷马？你这个贼人真胆大，看一会怎么收拾你！”
刘枫见这女子虽然身穿粗布衣服，但相貌姣好，皮肤白皙，不像做粗活的下人。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在下是为了给妹妹治病，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并不是想偷您的宝马，用完之后是要归还的。”
“你妹妹在哪呢？少说废话！见我们家少爷小姐去！听少爷小姐的吩咐，要杀要剐就看你的命了！”
刘枫被汉子抓着来到了刚才那两男两女面前，看热闹的也都围了过来。
刘枫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四个人，两个男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相貌不算英俊，但也看着顺眼，一个穿紫袍，一个穿蓝袍。
两个女子倒是生得清秀，一个着红裙，一个着白裙，肩上都身披白色薄绒斗篷，斗篷垂在脚踝处，边缘嵌着一圈白狐绒。
“你就是偷马贼？”紫袍男人打量了一眼刘枫，一脸的不屑。
刘枫想甩开汉子的手，哪知汉子力大，只好就这样答话，说道:“我妹妹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急需去潞州求医，情急之下就想借马一用。我对这位朋友说得很清楚，用后一定归还，还会重谢。”
紫袍男子又问道:“你妹妹重伤？她在哪呢？”
“在半道等着我呢。这马太颠簸，所以就送回来了。”
红衣女子问道:“要去潞州那么远，马虽颠簸速度却也快，你不用马难道要背她去？”
“我来找车，需要马车送她去。”
那汉子说道:“好啊！又惦记上我们的马车了是不？少爷，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想偷我们的马车。”
刘枫说道:“我是想找马车，可是附近如果没有马车，就只好借你们的马车一用，日后一定重谢。你们也是来五灵寺上香的吧？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各位都是有慈悲心肠的好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白衣女子哼了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不借给你反倒是我们狠心，见死不救了？哪有这么借东西的？这车，我们偏偏不借，不但不借，还要教训一下你这个偷马贼，送到官府吃几年牢饭。”
刘枫火气也上来了，说道:“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是借马，不是偷。”
白衣女子说道:“借？不经同意就是偷！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今天偷马，明天就能偷钱，不惩治就是纵容！”
“好！惩治是吗？但是我要先给我妹妹治好伤，她脱离危险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蓝袍男子说道:“我看他也是为了救人，这马已经还回来了，就放他走吧。”
白衣女子说道:“二哥，不能这么就放他走，他敢偷我的‘小桃’我刚才都急哭了，必须打他出气。”
刘枫说道:“惹姑娘生气是在下不对，要打就请姑娘快些，我还要赶去救我妹妹。”
“好！这是你让打的！”白衣女子回身对车上的中年男子说道:“富贵，把鞭子给我。”
富贵答应一声，立刻跑过来递上了马鞭。
白衣女子退后几步，挥起马鞭就在刘枫身上狠狠抽了十几鞭。
刘枫站着没动，马鞭抽在他脸上，脸上立刻肿起一道血痕，抽在身上，身上衣服立刻被血染红。十几鞭之后，刘枫身上满是血迹。
他一声没吭，等到打完了，才说道:“我可以走了吧？”
白衣女子说道:“谁说可以走了？我还没出气呢！”然后对紫袍男人说道:“大哥，我打了他十几鞭，他一声没出，我力气太小了，打不疼他，你来替我打。”
紫袍男子接过马鞭，对刘枫说道:“我看你骨头挺硬，本来你可以走的，谁让你硬挺着不求饶呢，我再打你二十鞭，你如果还不求饶，就会一直打下去！”
刘枫说道:“我刘枫从来不求人，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求饶。不过为了我妹妹，今天我就求你们放了我。”
紫袍男子笑了，“你这算什么？算求饶？我告诉你什么叫求饶，求饶就是满地打滚，磕头认错，叫爷爷，叫奶奶。头要磕出血，叫声要传百里，这才是求饶。”
刘枫想按照紫衣男人说的去做，可是他做不到，生性骨子里就有种倔强，丢命也不可丢了尊严。可是不这样做，今天难以逃脱，阿萱还在等着自己去救。
他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看耍猴的脸。他现在就是猴，他越痛苦，围观的就越开心，打赏的银子就越多。当然，这里没有打赏，只有嘲笑，嘲笑比鞭子抽在身上更痛，比嘲笑更痛的是还有小孩会调皮地拿石子砸过来。
鞭子再一次抽打过来，比刚才力气大了十倍，一鞭子打下去，衣服就绽开，血中夹杂着肉沫就飞溅出来。
刘枫跪了下来，身上已经挨了五鞭，“对不起，求你们放了我！”
鞭子没停，打人者还不满意。
围观的起哄叫好，开始对刘枫咒骂。
刘枫弯腰狠狠磕了一个头，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大包已破，向外淌着血。
鞭子还未停，起哄的继续叫好，催促刘枫继续磕头。
蓝袍男子走上前，抓住了准备落下的马鞭，“大哥，算了吧，再打就出人命了。”
红衣女子也劝道:“大哥，看他这样肯定脑子有问题，不用和傻子计较，让他滚吧。”
紫袍男子看着满身皮开肉绽的刘枫，骂道:“妈的！遇到个傻子！快滚！”
刘枫站了起来，浑身滴着血转身前往五灵寺。
二
五灵寺内排队的香客，看到满身是血的刘枫，都纷纷躲避。
他一路来到后院，后院石台上不见了老和尚，可能是也厌烦吴勇的唠叨躲了起来，石台上坐着吴勇。
吴勇见到刘枫，惊呼了一声，拄着棍站起来说道:“刘枫，你这是谁给打的？是不是南宫阳？那小子下手比我狠，我最多捅你两刀。不过算了，看你这样子，再捅两刀就死了。”
刘枫不知道他说的南宫阳是谁，但是听话中意思，猜想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少年。
“你说的那南宫阳呢？”
“还没回来，你要找他报仇啊？”
“我找他帮忙救人。”
“救人？他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找他？不要命了？”
旁边窗子内，出现了张小淼惊愕的脸，“刘枫，你……你怎么了？”
吴勇抢先回答道:“那小子为你报仇，看把他打的，比我狠。”
张小淼又气又怒又心疼，对刘枫说道:“快找空渡大师给你上药。”
刘枫摇摇头，“南宫阳呢？”
吴勇说道:“他去抓药了，和尚说最近的药铺也要一天路程，今天回不来了。你背着的那个姑娘呢？死了吗？”
“他是我妹妹。你这腿……”刘枫想问他腿伤得重不重，可想到他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伤得不轻，看来想找他帮忙也是不行了。南宫阳今天回不来，也不能一直在这等他，只能另想办法了。
“你去哪？”张小淼对着离去的刘枫喊道。
“救我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