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着阿萱喝下了药,张小淼满意地收起瓶子,又把手伸进阿萱衣服里,在胸口轻轻按了两下,随后从靴中拿出一把匕首塞进刘枫左手,然后解开了他的穴道。
刘枫两眼冒火,呼唤了阿萱两声,只见她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你杀了她?”匕首指着张小淼的鼻子怒喝。
张小淼轻轻一笑,“你又没瞎,没看到吗?拿着刀干么?报仇啊!舍不得杀我?还是害怕?放心,我不还手,我只会点穴,不会功夫。”
刘枫大叫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匕首刺出,从张小淼腹部就扎了进去。
张小淼手捂伤口,两眼含泪说道:“因为我想忘记心痛,可是这一刀依旧比不上心中的痛。”
刘枫颤抖着松了手,这一刻他有些害怕,有些后悔,更有些心痛。
张小淼说道:“你不是要报仇吗?两个人,应该两刀。来,再来一下。两刀之后,我们之间再无恩怨。”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
“翠香临死前写了血书给你,就在我怀里。就是因为它。”
“血书?”
刘枫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在她怀里摸索到了一块白纱巾,展开看去,上面是翠香用血写的绝笔信。
“吾君刘枫,翠香苦命出身,自幼随爹爹四海漂泊,虽有才艺却难度日,后被恶人欺凌受辱,本该就此了却一生,却遇公子深情难舍,翠香自知财柳之躯难配公子痴心,只愿服侍公子以报厚恩便将离去,奈何规矩难破,与公子无缘片刻相守,又闻公子噩耗,翠香已无牵挂,今生缘尽,只盼来世相聚。若传闻不实,公子请莫伤心,翠香已走,公子珍重。”
刘枫看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张小淼瘫软在地上,脸色已发白,微笑道:“刘枫,别难过,我会照顾好她的。”
刘枫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抱起她,颤抖着嘴唇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说是你杀的?为什么要让我刺你一刀?”
张小淼虚弱得即将说不出话,断断续续道:“因为……她。”转动眼珠瞟了地上的阿萱一眼,继续说道:“我找你……已经……好多天了,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找你。可是……你……你却抱着她……我心就像……像刀子扎。你……还怀疑……我……说我杀了翠香……我……要让你……也为我心痛……永远的心痛……那瓶子……是疗伤药……能保她……性命。”
张小淼闭上了眼,心跳和体温都在急剧下降。
刘枫握紧拳头“咣咣咣”捶在车板上,捶得车板破了一个洞。
老翁在车头喊道:“干什么呢?别着急,马上就到了。”
二
车辆停住,老翁掀开布帘惊叫了一声,“这怎么……怎么回事!淼儿姑娘怎么了这是?”
刘枫来不及解释,说道:“快救人啊!抬到五灵寺里去!”
老翁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说道:“你杀了淼儿姑娘!她好心帮你,你恩将仇报!”又对着香客们高呼道:“大家都来看!这是杀人凶手!淼儿姑娘好心帮他,他却杀了淼儿姑娘!大家快把他绑了去见官!”
路过的香客们都围了过来,对着二人指指点点,也没人敢过来。
刘枫甩开老翁的手,说道:“淼儿还没死,你再闹下去,她真就没命了!她死了你就是凶手!”
老翁又抓住刘枫的胳膊,“你怎么还血口喷人啊?你说清楚,谁是凶手?不说清楚别想走!”
刘枫也急了,一把推开老翁,对围观的说道:“各位,请帮帮忙,把我朋友送到寺里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围观的后退,无人上前。
“谁啊?谁在叫我的佛缘人呢?”
吴勇拄着一根树干,从人群后面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南宫阳。
刘枫一看是吴勇,心中一喜,可是看到他瘸着腿,料想他也帮不上忙。
“诸葛徒,是你啊,我朋友受了重伤,必须送到寺里救治,你能帮忙吗?”
“是你啊?到处找你,你在这呢?我看看你朋友,在哪呢?”吴勇说着就看到了车里的阿萱和张小淼,惊呼道:“啊!佛缘人!怎么了这是?”
南宫阳这时也看清了车里的两人,二话没说,纵身跳上了车,抱起张小淼就往山上疾奔。
刘枫见有人帮忙,也忙扶起阿萱,抗在肩上就往山上走。
老翁见吴勇认识张小淼,就拉住他说道:“淼儿姑娘好心救这兄妹俩,这兄妹俩恩将仇报,拿刀刺了淼儿姑娘,你说,还有道理可讲吗?淼儿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他兄妹就是凶手,你可不能放了他们!”
吴勇一听,火冒三丈,甩开老翁就追赶刘枫,一边追一边喊:“刘枫,站住!你为什么伤害淼儿姑娘?听到没有?站住!刘枫!不说话是吧?看我追上你不打死你!”
刘枫担心真被吴勇缠上耽误了救治,他头也没回加快了脚步。
吴勇拄着树干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又开始题名道姓辱骂。
他的声音很大,半山腰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其中有些寻找刘枫的江湖人就悄悄跟了上来。
三
刘枫扛着阿萱,推开门口排队的人群就走了进去,别人看他扛着一个命在旦夕的病人,也都没和他争辩。
南宫阳这时已经抱着张小淼进了大殿,空渡带着南宫阳,从后门进到后院进行救治。
刘枫没有进大殿,直接来到了后院,看到石台上还坐着那位老和尚,快步走到近前,说道:“大师救命!我这朋友被人打成了重伤,请大师大发慈悲救救她。”
老和尚看到是刘枫,心头本就一惊,又听说他这朋友是被打伤的,就立刻想到了可能与神石有关。他从石台上跳下来,托着阿萱平放在石台上,号了一下脉搏,脸色突然一变,伸手扯开阿萱前胸的衣服,只见洁白的胸膛上,高高隆起一个暗黄色的手掌印。
老和尚把她衣服整理好,转身问刘枫,“施主,你这朋友被谁所伤?”
刘枫说道:“一个野人。在葬魂岭。”
“野人?野人向来怕人,又怎会出手伤人?肯定你们先动的手吧?”
刘枫心急,说道:“大师,救人要紧,请大师先救人吧。”
老和尚说道:“她伤得太重,贫僧也无能为力,施主另请高明吧。”
“我知道她伤得很重,那个野人说必须找神医水中花才能救她,但是水中花远在潞州,只怕她撑不到那个时候,所以就让我带她来先保命,而后再去潞州。”
“你是说那个野人让你来的?野人打伤了她,又让你救她?”
“大师,其中缘由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误会,请大师大发慈悲。”
“你既然知道神医水中花能医治她,就带她去吧。她服用的药比贫僧的药强出数倍,不然她根本撑不到现在。”
刘枫听此话,更是觉得对不起张小淼,“大师,刚才有个姑娘受了刀伤送往大殿了,请大师务必救她一命。”
“施主放心,既然来到本寺,我们定当全力救治。”
阿萱伤势不容耽搁,刘枫与老和尚告辞,走到前院时突然想到了怀中的白乌令。此行路途遥远,旅途中难免还会有人来抢夺,老和尚既然认识白青,蛇谷先生又与空明相识,不如就把白乌令暂存在这寺庙中。
刘枫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把白乌令包在其中,又来到了后院,见到了老和尚。
“施主,还有何事?”
“大师,我有一事想请大师帮忙。”
“什么事?”
“我身上有一个重要的玉佩,此行路途遥远,我担心半路丢失,所以请大师代为保管,等到返回之时再来取,到时必定重谢。”
“出家之人不贪图报恩,施主既然信得过贫僧,那就把东西放在这吧,贫僧一定妥善保管。”
刘枫递过白乌令,说道:“多谢大师。”
老和尚接过来放进怀中,看着刘枫出了后院,听着脚步声出了寺门,立刻起身跳下石台,来到房中打开布包,看到了白乌令。
望着白乌令,老和尚沉思半晌,心说:“这白乌令是大哥赠予蛇谷先生的,这少年到底和蛇谷先生有何关系?看他手腕断裂却能忍得住伤痛,还只字不提为自己医治,一心只想带那女子去求医,可见他是有情有义之人。上次他说是与大哥偶遇来找我,这次又带了白乌令,按理说大哥应该和蛇谷先生已经见面,可是为什么大哥还在寻找蛇谷先生?”
老和尚伸手从墙壁扣出一块石砖,把白乌令放了进去,又把石砖放了回原位。
回到院中石台之上,再难安心打坐,思来想去要找刘枫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