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枫田镇上虽然游客少了许多,但是依然热闹。
刘枫现在已不是乞丐的装束,许多认识他的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他躲避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来到了那长满杂草的大院子前。
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里面和他离开时是一样的,看不到一个活物。
现在是下午,蛇大应该到天黑才会出现,连日奔波劳累,他几乎都没有睡过几个好觉,找了一间屋,躺在桌子上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朦胧中还闻到了一股香气,是胭脂香粉的味道。
“喂,别睡了,起来吃东西了。”胡玲玉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耳边。
刘枫一下从梦中惊醒,一下就睁开了眼。
房间内灯火通明,四面墙上都点起了一排蜡烛。胡玲玉就站在他身边,微笑着望着他。在胡玲玉身后又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摆着满桌酒菜。
刘枫看到窗外夜色朦胧,顿时脸色大变,跳下桌来,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胡玲玉佯怒道:“你不问我怎么在这吗?反倒先问什么时辰了?现在戌时过半了,你有什么事要做吗?”
刘枫着急道:“不好!你快走!不要待在这里!马上离开!”
胡玲玉那颗少女的心,再次被伤到了,眼睛闪着泪光,一字一句道:“好!我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一个误会产生的原因很多,多半是没有机会解释。刘枫现在只能看着她离去,带着怒气怨气,也许再也没机会解释了。或许这也好,不用再被自己连累。
桌上的酒菜是美味的,但是一壶酒难解他心头苦闷。
他放下筷子来到门口,抬头望着那一轮月牙,他想大声哭出来,但是他没有哭。不,应该是哭了,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模糊的视线中闪烁着晶莹的亮光,亮光中有两点是红色的。
二
蛇大来了,是福是祸?
他擦干眼泪,平静了心情,喊了声:“大哥,是你吗?”
“你为什么难过?”红光一闪,蛇大就到了身边。
“我想起了自己事,所以难过。大哥可否帮我报仇?”
“你有何仇?仇人是谁?”
“灭门之仇。仇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家并无与人结怨,最大可能就是春满阁的老板。”
“春满阁是什么地方?你和他们有什么仇恨?”
“算不上仇恨,只是……只是我……我没有遵守她们的规矩。”
“你破坏了人家的规矩,在破坏规矩之前,你可知道他们的规矩?可知道后果?”
“知道。”
“那是你自找的,你还报什么仇?破坏规矩就是要受到惩罚,怨不得别人。”
“可是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那你就去报啊!不用跟别人说,自己有办法报仇就去报,没有办法就别说出来,小心自己的小命。”
刘枫没说话,他赞同蛇大的说法。报仇这种事是要行动,而不是嘴上说说。如果见一个人就告诉对方自己要报仇,有可能走漏了风声,被仇家找来灭口。而且这是自己惹的祸,也只有靠自己去报仇。
蛇大问道:“我的事办完了吗?人找到了吗?”
“大哥,我去了五灵寺,也见到了那里的和尚,但是他们说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刘枫没敢把和尚所说的“人已不在尘世”这句话说出来,因为只要说出来,蛇大就会认为他提供了假消息,认为他根本没在破庙见到过蛇二,一怒之下可能会杀了他。
“没有?没有找到就再去找,他肯定会去那里的。你就在那住下,一直等到他出现为止。”
“大哥,我……我有件事告诉你,你不要生气。”
“什么事?”
“你那白乌令丢了。”刘枫小心地说完,心也揪成了一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蛇大惊呼道:“你说什么?白乌令丢了?”说着,一条粗大的蛇尾巴就缠住了刘枫的脖子,厉声问道:“怎么丢的?丢哪了?”
刘枫被勒得血气不通,脸涨得通红,用力去掰蛇大的尾巴,却丝毫使不上力气,难以挣扎逃脱,从嗓子挤出来声音道:“半路上,不知道是不是掉了还是被偷了。”
蛇大把尾巴又缩紧了一些,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满腔怒火,说道:“是丢是偷你都不知道?我告诉过你令牌很重要,令牌丢了,你就也别活着了!”
“等等,我有东西给你!”刘枫使出全力,从喉咙中发出了这几个字。
“什么东西?”蛇大收回了尾巴。
刘枫干咳着,赶紧掏出空明的书信来,“这是五灵寺里的空明大师给大哥你的信。”
“空明?他怎么会给我写信?”蛇大思索了一下,说道:“打开给我看。”
书信打开,上面只有两行字:“师兄莫怪此少年,世间万事皆有定数。”
蛇大望着这两行字,眼神变得痛苦起来,缓缓说道:“罢了,罢了,他们是真的出家了,不愿再管江湖事了。”
刘枫松了口气,幸亏有此信,否则今晚就死在这了。
“大哥,那我就先走了,后悔有期。”
“慢!”蛇大拦住了他,“你想去哪?”
刘枫心中一紧,“我去报仇。”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理由。
“报仇?是被杀吧?你一点武功都不会,报什么仇!”
本来说报仇只是为了离开这里,听到蛇大的嘲讽,刘枫心中的火气被激了起来,视死如归道:“报不了也要报!大不了一个死!”
蛇大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说道:“你既然叫我大哥,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你送死,我送你点东西。”
“什么东西?”刘枫惊喜地望着蛇大,随即就感觉后背被一条尾巴拍了一下,整个人就晕晕地倒在了地上。
蛇大慈祥地望着他,说道:“全身放轻松,有点疼,你要坚持住。”
话音落,蛇大舞动尾巴,在刘枫全身穴道上点了数十下。
刘枫躺在地上虽未昏迷,却一动也不能动,看着尾巴在身上乱点,也不知道蛇大要做什么,只感觉被点到的部位一阵酸麻。
忽然,舞动的尾巴停在了他上方三尺之外,开始慢慢发亮,亮度越来越强,由白色变成了霞光万道,将刘枫笼罩其中。
刘枫感到身体在被加热,被点到过的部位犹如万剑穿身,浑身上下似乎有千百条细蛇在皮下游走。
一盏茶的功夫,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刘枫感觉浑身还在刺痛,还是不能动弹。
蛇大说道:“你现在已经有我一半的内力了,虽然你还不懂得运用,但是你去报仇可以保你一条小命。不过在你报仇之前,你必须到五灵寺去一趟。”
“多谢大哥赐功,去五灵寺也可以。可是蛇二会不会去别的地方?”
“你去五灵寺不是找蛇二,是找白玉郎。”
刘枫心中一怔,他想到空明大师称呼白青的弟弟就为‘白玉郎’,他越想越不明白,问道:“白玉郎是谁?”
“是蛇二的亲弟弟,也在那里出家。”
刘枫心中暗想:“白玉郎是蛇二的弟弟?白玉郎不就是蛇二吗?”
他虽然想不通,也没敢说出来。
蛇大见他发愣,继续说道:“蛇二是他唯一的哥哥,我和蛇二是结拜兄弟。你去了就说是‘蛇谷先生’让你去的,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好。那么要不要找蛇二了?”
“不必了。你这次去可不比上次,旅途中可能会有很多人找你麻烦的,你要多加小心。如果被抓了,不管逼问你什么,你就让他们来这里找我。”
“我明白。不过我不会给大哥找麻烦的。”
“那令牌是蛇二的,他们要找的也是蛇二,就算我打不过他们,他们也杀不了我,但是他们却会杀了你。”
“令牌是蛇二的?”
刘枫怔住了,心想:“那么蛇二才是白青?错了!完全错了!那么在五灵寺说要找的是白青的弟弟,岂不也是错的?”他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一下也都明白了。
刘枫呆呆地愣在那里,他不知道该不该对蛇大说出实情。
蛇大透过他的表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白青?看到空明那封信我就明白了,因为他只会称呼白青为师兄。也怪我没有和你说明白,你快去吧。”
刘枫内疚道:“确实也怪我,这次我一定会找到他们两个的。”
蛇大点点头,说道:“见到白玉郎你就叫他三哥,辈分不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