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龙惊醒,后怕不已,刚刚差一点他的意识便被吞噬,所幸鸿七及时相助,否则后果不敢设想。他连忙散去星河眼,坐在床上调整气息,以免方山看出异状。不一会儿,方山脚步临近。这一次方山却没有大大咧咧的破门而入,他轻轻叩门。方如龙应声,方山开门而进,随即关上房门。
方山进入方如龙的屋中,看见鸿七还在屋中没有离去不免有些诧异。鸿七笑道:“这娃娃非要听我给他讲故事,我便把老爷的经历与他讲了一番。”
方山点点头让鸿七先行离开,鸿七称是,退出房门。鸿七离开房屋后忍不住拿出一张纸条,那纸条也不知是何物所做,上面印着一行字:“护好未来被方府捡到的小孩,他是救你妻女的关键。”鸿七盯着纸条出神许久,才点点头收好纸条离去。
方山走到方如龙面前,席地而坐,与方如龙无言对视。片刻之后,方山大笑,不苟言笑的方府主人瞬间又变成一位平易近人的长辈。方山道:“龙儿,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方叔叔也喜欢开玩笑,你我一共相见了四五次,自然不是第一次见面。”
方山却摇摇头,道:“我捡你时你全身是血,那时还未曾发觉,可当你痊愈之时,我一见你便感觉熟悉非常,仿佛相识已久,再加上你虽然极力掩盖,但你并非像个孩童,所以我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测。”
方如龙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开口,半晌之后只得道:“叔叔明鉴。”
方山听到这句话显得更开心了,又哈哈大笑道:“我果然聪颖非常,见微知著,我那夫人却总说我笨,实则笨的是她!”
方山也不等方如龙说什么,继续道:“龙儿,白天的事情你莫要介意,想必你必然觉得我和长老们都太过势利,可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啊。”
方山将一张纸条递给方如龙。纸条皱皱巴巴,想来已经有些年月,上面用墨水撰写的字却还清晰得很“方府十五年之内必有灭顶之灾,突破鼠灵境,方可解此灾祸。”
“这是鸿爷偷偷放在我桌上的,他以为我不知,我却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粗心。”
方山盯着方如龙继续道:“我虽不知鸿爷底细,但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他也定有自己的无奈,这字条自然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我年少之时天赋平庸,所幸中途得高人相助,又有灵兽蛮牛,我一路突飞猛进,年仅三十五岁时便已经初入鼠灵境。但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在鼠灵境巅峰已经八年之久,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突破。”
方山的眼神逐渐炙热,盯着方如龙不放,继续说道:“我已经没有信心在劫难来临之前更上一层楼了,但你不一样,你月余不到仅靠感悟连冲五阶,我简直闻所未闻。
要知道记载中始祖悟道,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而这永州上下百万人,又有谁能在八岁之前突破悟道十阶?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一定可以达到传说中的那个境界,我和长老们只是想保方府平安,你可愿意?”方山以灵力化酒,手握灵气酒盅,单手举杯,豪气冲天,等待方如龙的回应。
方如龙犹豫了,他虽然至今不忘自己被方山抛弃时的痛楚,但他始终相信方山一定是有他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而这一世短短月余时间与方山的相处,让他更加了解方山这个人,他更加确定方山不是那种随便抛弃家人的人。
他发自心底的笑了,这一世他身聚多种神秘能力,如果真的能够修炼为绝世高手,与方山享乐余生,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他也以灵气化酒。两人都是豪气万丈,举杯相碰,正要痛饮,突然府内钟声大作。
一人在府中大喊:“敌袭!敌袭!”,方山与方如龙连忙出门,方山询问那个喊话的人,那个喊话的人说道。
“老爷大事不好了!门口来个了邋遢乞丐,旁边还有一把古琴。最开始守门的以为是来卖艺要饭的就给点钱打发他走,没想到那乞丐直接动手杀人,几位长老问询赶过去也都遭了毒手。”说罢连忙离去,继续吆喝着通知其他人。
方如龙脑内轰鸣,抓着头嘶吼道:“不应该,不应该这么快的,应该还有十三年的,为什么,为什么?”
方山打算赶紧赶去救人,却被方如龙拉住。“不要去,没有胜算的。”
方山闻言一愣,随即笑道:“鸿爷藏私了,这才一个月不到,信上居然说的是十五年。”笑完又流出两行清泪,问方如龙道:“真的没有一丝胜算?”方如龙摇摇头没有说话。
方山深吸一口气,用灵气蒸发了眼泪。“龙儿,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与灵兽通灵吗?”方如龙也不知道为何方山会突然这样一问,只得支支吾吾的回道:“我还只有悟道五阶的修为,我还不知......”
方如龙话还未说完,突然右手手环嗡嗡震动,方如龙头顶浮现出一个虚影,那虚影外部形状上看,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于一体;尾巴毛状像龙尾,有一角带肉。
虽是虚影却气势盖天,祥瑞之气环绕周身。随即第二个,第三个......一共十二个不同的虚影浮现在方如龙头顶,随即消弭于无形。方如龙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方山转身朝大门方向走去,“这就是我的宿命,龙儿,思雨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她。”说罢几个起落消失在方如龙的视野前。
片刻之后,有许多人零零散散的或走,或跑,向方府后门而去。方如龙拦下一人询问缘由,那人道:“老爷说方府没了,让我们各自逃命,有实力的都留下来陪老爷了,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被命令找个地方继续生活下去,也算不绝方家的种。唉,你也赶快逃命吧。”说罢匆匆而去。
方如龙愣在原地,大门方向不断有波动传来,显然方府众人已经和乞丐交战。方思雨急匆匆跑过来,拉着魂不守舍的方如龙便向后门方向跑去,方如龙被一拉清醒了过来,立马向大门方向跑去。边跑边发疯的喊道:“他们都是去送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送死,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方思雨抓着他的手不放,但方思雨与方如龙修为相差三阶,哪里拉得住使着蛮力向前冲的方如龙,顿时被甩在了地上,她惨叫一声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手臂上皮肤破破烂烂。
方如龙这才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方思雨捂着手臂,坚强的没有掉眼泪,从裤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方如龙,啜泣道:“爹地让我们快走,爹地和娘都让思雨听话,思雨是乖孩子,求求你跟思雨走吧,我不想亲眼看到他们死去。”说罢大哭起来。
方如龙看向那封信,信件完全是由灵力所构成,信中写道“救下孩童,通灵则救,不通则弃。”方如龙还未来得及思索信中含义,大门处土灵气激增,牛啼声震耳欲聋,这是方山在燃尽自己和灵兽的生命,他们已经要撑不住了。
“龙儿,照顾好思雨!上辈子我方山欠你的,这辈子让我们来偿还给你!!”门口灵力碰撞,一道白光遮蔽了整个方城。方如龙与方思雨被气流掀飞出去。
方如龙艰难的爬起来,双手狠狠的抓着地面,两只手已经鲜血淋漓,他没有目的地嘶吼着,敲打着地面,他体内怒,悲,思三锁疯狂震荡就要出现裂痕,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少女痛苦的细语,方思雨浑身是血的倒在房屋的碎片里。方如龙连滚带爬的过去将方思雨抱起,一瘸一跛的朝嚎哭山脉走去。
方山抱着自己的夫人躺在废墟里,他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不见了,背后也血肉模糊看不出形状,他在燃尽生命之时看见了另一个方山。
他看见自己为了府内其他人的安全,选择听从了信上的安排,他看见了乞丐微笑着走过他的身前,看见了方思雨捅向方如龙,看见了方如龙的尸体横尸荒野,看见了自己的后悔与懊恼,他知道这是他最后能看见的画面了,他喃喃道:“如龙啊,这次我......合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