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朗认真研读起资料，予落挨坐在一旁跟着看，虽然不可能跟上赵朗查看的速度，也不能完全理解里面的内容。颜贺到厨房给赵朗备茶。
“讨好他人？”予落疑问，“这上面的分析，如果是以前的我，也中了几条。”
赵朗侧头看了看予落，继续翻阅。
等全部看完，赵朗问予落：“你中了哪几条？”
“这上面列了五项，我中了三个，”予落用手，指着念，“能敏锐地觉察到他人的感受、需求；怕给别人添麻烦；不愿或者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另外那两项，云开身上比较常见，不愿意流露自己的情绪；就算自己很忙，也会优先帮同学。”
予落叹了口气，在资料上换了个地方，指着读：“究其原因是儿时缺失关爱。”跳行，继续念：“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治愈……”予落皱着眉，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赵朗对颜贺说：“你不是回地府了吗，什么时候弄的，功课做得不错，有心了。”
颜贺答：“刚在书房整理的。陆先生，哦，就是云开的父亲，在过奈何桥之前，有一面之缘，我答应过他护他孩子平安。”
予落抬头，目光投向颜贺，认真听着。
“我现在有事，先暂停一下，”赵朗看了一下手机，说，“公事公办，你再查查刘易辙和云开的母亲，以目前这份资料为模板，做背景调查，晚上我再过来看。”说完，出门开车走了。
时间紧迫，这一下午的时间颜贺和予落尾随云开母亲，观察她如何处理丧事，期间颜贺还咨询了予落关于刘易辙的很多事，颜贺边询问边记录。
傍晚时分回到家，颜贺又在书房整理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赵朗已经到了，拎着零食来的，予落正在吃。
“晚饭吃过了吗？”颜贺先问予落。
“嗯。”予落答。
颜贺把资料递给赵朗看，挨着予落坐下。
予落半开玩笑地问：“鬼神不会饿？”
“给我拿个点心，” 颜贺说，“您好像有特别关照刘易辙。”
“你也特别关照陆云开啊。”赵朗回。
“还真是半分不吃亏啊，”颜贺说，“您为什么着急要背景调查？”
赵朗说：“再过几天，高考成绩就出来了，可到现在，这小子会做何选择，我还没谱。”
予落小声问：“打断一下，你们在工作。没什么事，我就先上楼了。”予落想着，既然是他们的分内事，自是有分寸的，哪儿还需要自己插手。
“别走别走，”赵朗说，“你就坐那，能听懂多少听多少，我不方便出面的时候，你还得替我去处理。”
予落便拿了个靠枕，坐在沙发一侧静静听着。
颜贺迟疑地问：“不应该阿，以往经您点拨的孩子，在做何选择这种问题上，16岁就有了大致方向，为何刘易辙18岁还不确定。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赵朗说，“上次三界大会着实开的时间太长了，耽误了时间，会议最后，我是提前走的。各界神明，大都不需要时常与凡人打交道，自是不着急。扯远了扯远了，我们继续，先说刘易辙。”
“噢，”颜贺切换工作状态，翻开资料，做汇报：“刘易辙，自小是由奶奶带大的，他奶奶对他要求极为严格，说一不二，对孙儿很少夸奖，苛责较多。刘易辙最想得到的就是奶奶的认可，可他从未表达过自己的需求，也就没有得到过满足。”
颜贺拿起另一份材料，继续说：“陆云开，再说云开之前，您让我查了云开的母亲，的确是有代际传递，她母亲年少时经历父母争吵以及目睹家暴，很早就懂事且很独立，同时伴随着焦虑和恐惧，这背后可能是缺爱，以至于虽然已是38岁的成年人，其心理年龄还很滞后。其母亲的性格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云开，在学校学习成绩优异，帮助同学，实则是不会拒绝别人，也害怕达不到母亲的期望，所以非常努力。”
听着颜贺的分析，赵朗有点小感慨：“要是我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帮手，工作就轻松多了。言归正传，简而言之，是心理成长中缺失了什么。”
“这样看来我算得上很有福了，”予落插话，“有你们，贵人相助。”
颜贺搓了搓予落的头发，说：“真正的贵人是他们的父母或者说是第一养育者。总之，先找到原因，再处理问题。云开和刘易辙还好办，可云开妈妈我是毫无头绪，毕竟她已经是成年人，过了调整的年纪。”看得出，颜贺有些发愁。
“只要有心改变，随时都是成长的契机，”赵朗坚定地说，“你想想看，因为予落的关系，你对她外婆就特别上心，之前你分析过，她是一位失独老人，缺乏关爱。回看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更改冯奶奶的阳寿，让老太太有陪伴，生活不孤单；那护肤品送的都是上好的吧；给二楼装上老年人无障碍设备；给她们报旅游团……你对老太太的关心，也是在帮她弥补缺失。重点是，这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从我这出，”赵朗瞟了一眼颜贺，继续说，“同理，怎么到了云开母亲，你就没了头绪。”
“赵老爷说的是，我能做些什么。”颜贺虚心地说。
赵朗喝了口茶，说：“这父母子女之间其实是相互守护的关系，接下来的时间，帮助云开成为身心健全的人，迎接她人生的18岁，那云开自然就是她母亲的守护神了。”
予落听着听着，枕在颜贺背后睡着了。
赵朗道：“小予落这安全感应该是补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予落醒来，从房间晃晃悠悠来到厨房，颜贺已经在准备早饭了。予落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放着两个文件夹，翻开浏览，一份是云开的，密密麻麻好几页，一看就知道是颜贺写的；另一份是刘易辙的，就一张纸一行话：放大优势，寻找价值。
此时，赵朗提着一套衣服站在予落面前，问：“小予落，今天穿我给你准备的这身，可好？”
予落扭头打量，篮球上衣加短裤，“没问题。”予落不假思索的答应。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记住这张纸上的话，去找刘易辙玩儿，费用回来我给你报销。”赵朗说。
“你这不是耍赖么，”颜贺听闻，拿着锅铲就走了过来，说，“她都还没选先去哪边，你怎么就把工作安排好了，”眼睛扫过衣服，“这衣服也不行，怎么还用上美人计了。”
“什么美人计，循循善诱是一门综合艺术，你懂不懂啊。”赵朗说。
颜贺凑近赵朗小声说：“上次在你办公室，灵华镜里我可亲眼见过那小子的想法。”
“那就换成运动裤，总之，让予落先帮我处理刘易辙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赵朗语气坚定地说。
予落在一旁听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对话，用勺轻敲杯子，说：“明先生，您就写了一行字，没有具体操作，以我对这句话大概的理解，就按自己的思路办了，想事先跟您申请任务预算。”
“财神老爷可抠了。”颜贺故意插话。
“谁说的，”赵朗瞪着眼睛，说，“这次时间紧，这卡你先拿着，没密码。”
予落得意地笑了。
虽然穿着球衣，可予落并没约在球场，而是和刘易辙逛男装店试衣服，刘易辙每换一次装出来，予落就开始恰如其分的评价，好像提前演练过似的，其实呢，是听海澄鼓励多了，耳濡目染，张口就来。
“这一身跟店外的海报有一比，”予落拿手机边拍照边说，“这裤子腰线设计剪裁真不错。”
“那是我比例好。”易辙带着点儿小得意地说。
予落看着拍好的照片，补了一句：“镜头感很好。”
“毕竟也是上过专业课的。”易辙嘴角上扬地说。
刘易辙很喜欢其中一套休闲西服，予落到柜台准备刷卡。易辙刚准备制止，予落先说：“你的成年礼物，明先生托我一定要送给你，不能拒绝。”
走在路上，予落认真地问：“刘易辙，你觉得你的优点或者优势是什么？”
“嗯……”刘易辙细想，反问，“那你呢？你先说。”
“啊？这个问题……”予落嘟囔，心想：本想着聊一聊他的优势，怎么被反将一军，他问超纲了。予落调整了一下，重新起话题：“刘易辙，咱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说起这事儿，你可能都不会信，”刘易辙说，“头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同学坐在球场看台上。你说巧不巧，第二天在篮球场，我就看见你穿着一身黑坐在那。你这小孩很有意思，经常坐在同样的位置，也不知道你是在发呆还是在看球，还会帮我们捡球、买水。跟你说话时，很有礼貌，但给人感觉冷冷的，这一点跟我很像。不过现在的你，倒是活泼不少。”
予落笑了笑，说：“我就当是在夸我了。”心里对赵朗却有些恼火。
回到家，予落匆匆走至客厅，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盆景，“聊得如何？”赵朗询问，正围着小松树仔细观察。
予落面无表情的问：“你早前是不是托过梦给刘易辙？看来我和他能成朋友还是您的功劳。”
赵朗没抬头，回：“对，我是托过梦给他。”
“那你现在再托个梦，告诉他选什么，不就完了。何必费这么多事。”予落气恼地说。
赵朗依然没抬头，道：“人生的重大选择，怎么能托梦决定。你可知凡人小孩的特点，过了青春期，思想、意识逐渐独立，如果不是特别友好的关系，他们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意见的。”
“所以你就利用我。”予落掷地有声地说。
“照这么说，你不也利用我？”赵朗抬起头看着予落说，“说到底，我们想帮刘易辙的心都是真的吧。”
“额……没错，”予落瞬间没了脾气，反问，“可为什么是我？”
赵朗耐心地解释道：“你太爷，哦，就是阎王老爷，托我关照你。这不刚好，一举两得。”
予落重复：“太爷爷……”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再接话。想起太爷爷还来医院看过自己，心里很感动。
“当时三界会议足足开了十天，延误了我的工作进度，我必须速速找到一个跟刘易辙保持良好关系的人，他奶奶显然不是，”赵朗拿着剪刀一边修理一边说，“他家祖上攒了些功德，如果我连这点福泽都给不了，那我也别在这位置上坐着了，所以你就帮我个忙，毕竟他更相信你。”
予落嘟着嘴，知道是自己错怪了，看着赵朗在那修修剪剪。“卡还你，”予落说，“您就给了一句话的提纲，让我再想想。”
“这恐怕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颜贺说着，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刘易辙的卷宗，道：“这上面阳寿可是被改过的。”
赵朗这才停下手里的活，说：“好吧，我承认，我是想引导他选一条他擅长的路，承祖上余荫，做为刘家的独苗，我是跟阎王老爷协商，更改了卷宗结果。”
予落慢慢挪着步，给赵朗回话：“这事我会认真办，放心，我一定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