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才,惹怒师傅!”,玉榕居所断崖之上,此刻爬上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玉榕下手自有分寸,但是足以将老张的外衣打烂,而不伤其内里。
而玉榕也正是盘坐在一个凹坑之上,因为长年累月的盘坐,硬生生将着岩石之地坐出了一块凹下去的形状,玉榕是一个念旧的人,他甚至懒得移动位置。
而齐秋,人畜无害的他此时昏睡过去,也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张天真一步又一步地爬到玉榕身前:“师傅,您处罚我就好了,可这,不管那孩子的事,我愿意去释天战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他一脸期待德看着玉榕,渴望得到答复。
这是一幅鲜明的对比,一个老头哭着爬向一个中年人,怎么都让人有些在意。但是玉榕的实际年纪要比张天真要大上很多,仅是因为修为有成所以看起来更你年轻罢了!
“你不懂!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玉榕面不改色道。
“你知道这孩子身上激发了怎样的凶性!你知道数任门主对于此事无计可从吗?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去陪伴这家伙,你不会不清楚门规吧!”
玉榕的说话语气波动不大,但看出来确实是气伤了,对于眼前这个叫张天真的弟子,曾经是他一块巨大的心病。
张天真初入玄天宗时,因为极快的修行速度而崭露头角,很快便被内门注意到了,而这其中,玉榕更是首当其中,认可对方的表现,甚至主动邀请他作为自己的弟子,那是看重了其纵深极高的潜力。
可惜天公不作美,张天真这一辈子只能达到真华境,后来也就泯然如众人了。对此,玉榕无计可施,该试的办法都试过了。就连最小的一期弟子都超越了真华境,五十年,整整五十年,张天真的修为没有寸步长进,这让玉榕不得不抛弃了他。
下山临别之前,他或许明白张天真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这里了,他送了一块竹牌给他,权当是师徒友谊的见证。
那也正是张天真送给齐秋的那块!
他原以为一辈子不会有用的,毕竟他只是个废人。但是齐秋的出现勾起了他对自己那份可恶生活的憧憬,一丝简单的希望而已,都是要狠狠抓住!
老张看着面如死灰的齐秋,一时哽咽,不知说些什么。
只好爬了过去,他年纪大了,根基不是太好,又被自己师傅打了一掌,终归是伤了本源,就连走路也有些走不动了。真不知他是如何艰辛而痛苦地找到师傅闭关处的山头,双手磨出血痕,慢慢地爬上这个孤独单调的地方。
毕竟,这里也算是他曾经的家!兴许有一百年他没有来过这里了。因为没有资格,更是因为羞愧难当。
齐秋的脑袋用一种不可察觉的角度扭动起来,似乎是睡得太香了,扭了扭脖子。
这份细节很快被老张注意到了,他伸出手指,横在了齐秋的鼻孔之前,嗷,只有出的气了,不对,还有进的气!老张忽然意识到这小子睡得正香。
当下放心起来,果然,师傅他老人家就是够意思。下手很有分寸。
这时遥遥一望,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有些苦恼地放下心来。
“喂喂喂!”,老张轻拍齐秋的面庞,很快将他弄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这大清早地还不给睡懒觉嘛!”,齐秋一脸懵逼。嘴角半截哈喇子被他吸了回去,这时感觉神清气爽,全身筋脉就像流通起来一般,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有效成分。
老张也感觉不太对劲,周围的灵气虽然足够充沛,但是对于自己而言就像是超级大补药,多取之,有害而无利。最多就是在盘坐状态下,鼻观口,口观心,以鼻息入丹田,涓涓细流,细细品味。
“你什么时候能够吸收灵气了。”,他拼命地摇着齐秋的身子,试图将其从迷迷糊糊的状态当中唤醒。同时阻断齐秋的这种下意识举动。对于这种刚刚达到冥空境初阶修为的家伙,这种行为无异于快速自杀。用不着多久,就会因为经脉过于饱和而爆炸的。
“啊!老张,你怎么在这,我差点以为你死了!“,齐秋忽然醒了过来,捏了捏自己的脸,他记起了一切,但是最让他印象深刻地就是老张被拍下山崖那一幕。这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对他而言,张叔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齐秋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先别说这些了,你小子一时鬼迷心窍,怎么跑到那里去了,还有你怎么拥有这种实力了。我不是三令五申,没有宗家许可是不允许偷偷修炼的吗?“
老张有太多的问题想搞明白了,但是时间太短,他只能挑最重点的。
“青天大老爷啊!我要是敢跑到半山腰以上,那我就不是我了!真的不是我。“,齐秋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贼眉鼠眼地观察四周。他一直在想着,那些老家伙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掉自己。
所以有些话还是要憋在心里。
“我来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玉榕从一旁钻出,原来他一直就在身边看着他们,但是气息近乎全无,张天真感受不到,可未免代表着齐秋感受不到。
齐秋早就死死盯住了那个方向,他看见那个对老张下手的瘪犊子玩意。玉榕无奈,只得走了出来。
“你们知道什么是祖灵吗?“,虽是问着两人,但是玉榕的下巴直指齐秋。因为想必张天真自然明白。
老张狠狠地点了一个头!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刚要张嘴,被玉榕瞪了一眼,此时悻悻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座世界在很久以前都是混沌不堪的,我们人类自然不是唯一的物种。祖灵作为能够同人类抗衡并且在某种意义上具备碾压之势的存在,它们都是顶尖的修行存在。幸运地是,祖灵的数量不会很多,基本不会留有太多的后代,这就造成它们的种群始终不会扩大,渐渐变成收缩之势!”
“在很久以前,玄天宗发动全宗之力捕获了一只祖灵,就是你,所遇到的那东西。它的名字叫做胜天饕餮!”
玉榕掷地有声地说到。
齐秋也也明白了,从头到尾原来都是那东西在作祟,这也是他没有能力从中逃脱的原因。关于祖灵的传说往往通过极大的恐怖氛围渲染传输到所有小孩的耳朵当中。
几乎就是听着关于这些东西的故事长大的。
“所以,你就是它选中的继承人。”,玉榕这时候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经过玄天宗数年的研究了解,逐渐意识到祖灵的存在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它们是一种人类同凶兽融合的产物。祖灵的躯壳只有一个,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是一块永远不会破碎的护甲,但是其内却是包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活人才能维持祖灵的活动,所以它永远不会消逝,只是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将内部的血肉换成新鲜的便足够了。”
“但是!”,玉榕顿了一顿,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扫视着齐秋。他一直是在警惕着对方的异动,因为他不可能确定祖灵是否已经完全融入到齐秋的体内,或者是在任何的时候都有可能暴起。
“所以,上一只祖灵已经死去了不是吗?”
齐秋变得平静下来,他体会到了玉榕所想表达的意思——既然旧的东西被换掉了,那么就永远消失了。新的也不会是永恒的。
“你要明白,你只是祖灵的附庸。你永远没有办法离开的,只有它会放弃你,所以为什么玄天宗要将这只胜天饕餮封锁于此,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接触到它。”
齐秋反倒是变得平静下来,他知道照这样说下去自己的结局无非就是一个!
但是他不甘心啊!明明的确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必须要活下来。
就算他不在乎那块光“馒头”,他也要珍视自己的小命。
老张终于是忍不住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用一种祈求的姿态看向玉榕,看向他很久以前的师傅。但是现在不与往日,他自己什么都算不上。
“你们走吧!离开这里!”
玉榕毫无情绪波动地说道。说完更是背过身去。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造孽啊!”
老张首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搀起虚弱的齐秋,头也不回地往远处挪去。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他们根本没有可能走出这片山间。”
齐秋搞不清楚眼前这中年人的心态,只是看见张叔叫他千万不要多言的眼神动作,便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
“待会可能会有点麻烦,你最好把眼睛缠上。”,老张的口中再无往日的慵懒不屑。反而是透露出一股坚定的嗜杀之意,这让齐秋觉得十分诧异。
“你把我交出去吧!”,齐秋凄惨地笑了一笑。
“呵!你小子倒是小看我了。”,老张满不在乎地为自己辩解道,他明白小子在忌惮着什么,“记住,没人可以从我手上夺去你小子的狗命!”
齐秋听到这句中气十足的狂言,忽然觉得没缘由的心安。
玄天宗上下此时全面戒严,议事大殿的堂口传来阵阵宏大的钟声。所有弟子皆是严阵以待,提防任何可能出现的大事,尽管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长老会成员,除了十八名镇守山门各处不能擅自移动的长老之外,之前聚集到一起的剩下十八名长老亲自带队,在玄天宗里里外外部下天罗地网束妖大阵。
而齐秋体内的胜天饕餮,就是最危险的暴动对象。
但是齐秋没有一丝感觉,他只是感觉到身子在极剧烈的痛苦中走过一轮,仿佛是获得了新生。
“事已至此,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老张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朴的小册子,书页黄的发黑,也不知是被捂了多少年了。一把塞给齐秋,“里面都是一些基本的运气路线,你好好看看,真华境之前我保证不会有问题的!”
“既然你没这个机缘来我玄天宗求道,那么剩下的路就看你自己了!”
老张决绝地说道。
很强硬,但是底气略有不足。
“张叔,没必要这样!我一定会恢复的,你要相信我!如果连你都不愿意相信我,那么这玄天宗上下就不会有人愿意相信我了!”
老张扭过头去,不愿多言!
没人愿意帮助他们!
成一川首当其中,一直盘坐在藏宝大殿顶部,这里的缺口已经被补上。此时他的精神全面散开,总揽全局。在关注着全宗的任何细微变化。以免漏过任何可能代表祖灵复苏的危机,他可承担不起那样的代价!
尤其是将关注点放在了玉榕这里。当看到玉榕没有任何作为地将那两人放走之后,他轻叹一声:“终究是太心软了!”
玉榕恐怕从此同长老无缘了。师门不会容下一个无法顾全大局的人物!
成一川原以为玉榕会将那两人就地击杀的,因为若是他就会这么做。在宗门巨大的基业面前,任何可能成长威胁到宗门安危的威胁都会被斩草除根。
这是他师傅告诉过他的!
虽然他也觉得好笑,那祖灵如何是好!不正是完全无法处理的威胁吗?又不敢堂而皇之昭告天下,请求别人帮忙,否则必将掀起腥风血雨,惹下滔天大祸!
怪也怪在玄天宗衰落至今,后生至此,居然没有一个触碰到归一境门槛的。先代长君全部因为捕获祖灵而纷纷陨落,最后只剩下一名芒敛境实力的祖辈将其带回。
而后也是郁郁而终!
只剩下他们这些残枝落叶,也只是老供奉无奈向他吐诉的秘辛罢了!
成一川从梦中惊醒,忽然发觉自己居然在打盹,或许是伤感至极。不过 他却很快注意到了那个名叫齐秋的小小子同那个自称张天真的小子。
他面露狞笑地落到他们身前!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遗言吗?”
“谁给谁送走还真不一定呢!你也别太高兴早了!”,老张抛出的这句话足有千钧之重。
“记得我告诉你的,待会直接跑吧,永远不要回头,既然我相信你了,你也得相信我,放心闭上眼睛去跑。”
齐秋的心态十分低落,他知道老张的作风终于硬气一回了,算是很像大侠。但是犹如以卵击石,可笑他的确没有真的相信!他很对不起老张,但是还是得听他的话。
老张在他背后一推。
细细吼道:“此番剑意嚣嚣然,大江春水向东流,我本凡夫一俗子,何曾残卷半边天?”
成一川没有组织老张将齐秋推开的举动!反而是对于眼前这小子的吼声有些诧异。因为他感觉到一丝的不正常。不!这并不是真华境该有的力量。
顿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几乎要滴出水来!无论为何,有如此能够隐忍的修士藏在玄天宗内部,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所图非凡!
张天真的气势节节攀升起来,上升到远远超出真华境的高度!莲露,纷然,合田等境也是被轻松冲破,就连成一川也不得不谨慎对待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小老头了。
显然此人天赋远在自身之上,如果没有隐藏年龄的话。成一川扪心自问自己在三五百年内的修为绝对达不到此人的水平。然而张天真真地是在真华境待了一百多年了,就连作为外门门主的他都有所耳闻。此时开始认真对待起这位值得警惕的对手!
可恶的是,完全没有一点信息,像他们高高在上,完全不会在意那些没用的小辈。
毕竟就算同辈之间,百年不见面也是常事!
张天真身上的气势终于是衰竭下来。成一川敏锐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垂暮老朽的小辈爆发出强大的意志,去阻挡着身体内部的衰竭!
张天真深知自己这门爆气之术一旦过了巅峰之境就会不断下滑,所以一旦动用,再无退路!这还是他早年云游大荒界时,无意间在一座极为隐蔽的洞府中所得的残卷。
他的确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所以他自知修行无望后一直当了缩头乌龟!但是他也是一个勇敢的人,齐秋被他尽力送了出去,用的是一张遁符,也是唯一的私藏。
剩下就靠天意了!
他得为齐秋争取时间。
此时闭上双眼,缓缓飘向半空,再也没有任何气息外露!下一刻,凌厉的剑意从身体周边的空间中爆发,于他泾渭分明,却似融为一体。
成一川的眸子骤然猛缩,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是什么状态——以身殉剑,正是那追求剑意的极致之反面,不用以身御剑,但也却是人剑归一。
“疯子,真是疯子!”,成一川不能再让对方积攒气势了。一柄黑剑被他从虚空中招来,他的武器从来都不用带在身上,一旦到达了念神境的高度,就能在宇宙同自身之间构建起一道空间通路,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小世界。
受制于修为的高低以及个人领悟,每个人所能控制的小世界是有不同的空间大小的。但是存放一把黑剑,却是绰绰有余!